可孟柔原来没有死。
她好好的活着。
她只是不要他了。
怒到极致,失望到了极致,江铣反倒平静下来。
他干脆跨上床榻,将人抱在怀里,手掌轻轻地抚过她的背脊,就像从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只是从前孟柔只会柔顺地伏在他肩头嬉闹,从不会这样吓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要害怕?你不是爱我敬我吗?”
不,她离开时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她走得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甚至给他下药,将另外一个女人推到他床上。
“我的阿孟如此姿容,如此心性,怎么配得上‘卑贱’二字?我从未想过要娶长孙镜,可是阿孟,你却好似打算着要把傲霜塞进我怀里。”江铣贴着孟柔的脸,甚至闷声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这事也确实挺可笑的,他遭受过那么多次背叛,唯一信任的便只有怀中的这个人,可她却也背叛了他。
甚至到现在还想骗他。
孟柔被他笑得直冒鸡皮疙瘩,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江铣,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江铣说他没想过要娶长孙镜?可江府那日的喜事又是怎么回事?她脑子里满是浆糊,或许江铣说的是真的,又或许他只是在骗她?可事到如今,身家性命都被他握在手里,江铣骗她还有什么意义。
也是在这一刻,孟柔突然惊觉,她其实从没有真正看清过江铣。毕竟她认识的只是江五。
而那个江五,原本就不曾存在过。
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到腰上仍是炽热,孟柔被烫得想要缩回身,可再往前便是江铣的怀抱,她根本无处可逃。
时至今日她仍是不明白,江铣为什么能够一边嫌弃她卑贱,一边却又无所顾忌地与她耳鬓厮磨,好得就像一个人。她突然想到楚鹤曾说过的那句话。
食色性也。
她原本不大懂得这句话的含义,此刻却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或许江铣对她,也是“食色性也”。
而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确实熟练又轻巧地勾起她的衣带。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与委屈裹挟住孟柔,可随后那绝望中又生出些许新的希望来。
孟柔没有躲避,顺从地任由那只手拆去衣带,剥开衣衫,露出纤细锁骨与带着伤的肩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究竟有什么可取之处,可是此刻,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一点可用之处。
她如同幼鸟一般垂下脆弱脖颈,忍住所有屈辱与愤恨,轻声问:“我将五郎伺候好了,能不能让医工也去替他看看伤?”
江铣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才刚拿起的药瓶。
“为了他,你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人好生生地抱在怀里,失而复得,江铣原本应该高兴,可孟柔的所有作为,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心上扎刀,又一次次地强迫他想起那些不该想起的事。
他原本都快忘记了。忘记她是如何给他下药,如何将别的女人塞到他床上,也快忘记她临行前,是如何虚与委蛇,用身体取悦他。
他原本以为那是相濡以沫,可在孟柔眼里,这不过是欺骗他的又一个手段。
她这样欺辱他。
她这样羞辱她自己,羞辱他。
或许是伤心到了极致,反倒已经习惯了,江铣想,他或许会渐渐习惯这个口是心非,这个狠心的,恶毒的阿孟。他拨开瓶口的塞子,仔仔细细地给孟柔上药,替她处理为其他男人留下的伤口。
没有关系。
江铣束起她的衣襟,系好腰带,又像从前一样替她梳拢头发,重新绾好散乱的发髻,戴上发簪。
孟柔一言未发,只是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但他们都会习惯的。
江铣将她收拾好后又抱回怀里,轻轻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他们都会习惯新的彼此,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绝不会再让孟柔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