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姐,上回给你的酒味道如何?”冯清端着点心和茶水过来,放在廊下的矮几上,让陆清雅也能够得上。冯清穿着水绿缎面裙,显得清丽可人。
“嗯,比头一次的更香醇。”她记得那壶酒有一半都让林旌给喝了。
苏笠闻到桂花糕的味道,大步走过去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刚蒸好的桂花糕香甜软糯,很是宜人。“真好吃,比得上咸亨堂的宋婶了。”
冯清闻言浅笑,看向冯默,“在凌霄阁可还适应?”
冯默的嘴巴里塞满了糕点,“嗯。。。。。。教习都很好,同学们也都很有意思,咸亨堂的饭菜也很好吃,我们宿舍前面还有一棵歪脖子树呢。”
苏笠瞄了一眼刻漏,想起了什么,随即问道:“阿清现在可还住在原来的小院?”
“自从阿默去了凌霄阁,便很少回去住了,后来陶掌柜说最近嵘城接连有少女失踪,便叫我干脆在容楼住下,也可以多帮帮醪师傅。”
苏笠时常想,如果不是五年前夷州那场人祸,冯清和冯默会不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也许冯清早就嫁入了一户好人家,冯默也许会去科考。
苏笠在容楼吃过午饭后,在楼内逛了一会儿就与冯默一块儿回凌霄阁去了。当然,是带着冯清给他们准备的大包小包回去的。
苏笠回到临渊居,乌云密布,天色已暗,见林旌那屋子的门大开着,里面点着灯,他却大咧咧地侧躺在廊檐下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看,苏笠与他打了声招呼便进去了。
打开了冯清给的包裹,里面是各色各样的零嘴,都是她爱吃的,还有两瓶酒。苏笠抿嘴,把那两瓶酒摆在一边。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自从开始服药,睡眠确实有变好,看来是这药奏效了。她坐在案几旁,把点心一一拿出来,吃了几口,窗外飞进来一只蓝鹊,脚上的信筒却是原封不动。
苏笠蹙眉,“怎么回事呀你?迷路了吗?”她把蓝鹊的翅膀展开,上面赫然有一个圆形印记,那是苏笠用来区分信鸽的印记,为了方便收信人来辨认。天边闪过一道光,随即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她起身往外走,拉开门的瞬间发现林旌就站在她的门前,抬手作势要敲门的样子,两人近在咫尺。林旌闻到她身上微弱的药香,“伤还没好?”
苏笠轻描淡写道:“啊,吃了些调理身体的药。找我?”
“我要去咸亨堂,需不需要带东西?”林旌已经换上白色劲装,像月光,纯净无尘。
也对,酉时已过,咸亨堂肯定已经开餐了。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走吧。”苏笠走出房门,反手把门拉上,跟着林旌一块儿走。
父兄对于传信的反应一反常态让苏笠有点在意,京州苏府的蓝鹊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母亲收到她的信没有。
天上的轰鸣连绵低沉,像老天爷在发牢骚。苏笠心里想着事儿,步子走的慢,很快就落后于林旌很多。林旌停下来,站在原地等她。
苏笠看了他一眼,意识到他在等自己,快步到他身旁,“唉呀!得快点儿,不然好吃的都没了!”
还未到咸亨堂,便在影部门口遇到了周一航,面色凝重。
“师父!您吃过了吗?”苏笠显然也察觉他脸色有异,但还是以愉快的口吻问候道。
“阿笠”,周一航长叹一口气,“你的父兄,被指谋逆,已被碧州军斩杀。”一道闪电劈落,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间。
仿佛被雷电击中,苏笠僵立在原地,脑中不停回想着小时候父亲对自己的保护与兄长对自己的纵容,也许以后再也听不到父亲喊她的名字,再也不能跟兄长一起骑马。
她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年初的元宵节,她亲手做了五色元霄。。。。。。
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父兄何等光明磊落,说他们谋逆,她不信,无法相信。
“消息应该还没有送回京州。”周一航见她呆立着,面无表情,便继续道。
苏笠缓了缓,看向周一航,“师父,我要回京州。”
周一航点点头,“是该回去,可此一去,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阁中主事怕是不会同意,可能会让你辞去教习一职。”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试一试。”苏笠说完往咸亨堂内走去。
林旌在后头跟上她,默默关注着她的状态。但见苏笠一如往常般,领过托盘,拿了很多食物,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吃,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然没有品尝食物时的那种愉悦的表情,仿佛是个冰冷的木偶,在重复做着进食的动作而已。
他惊讶于她的冷静与自持,不自觉地,他也加快了用餐速度。当他再次抬头,却发现苏笠已经往门外走去,虽然只是她的残影,但他从衣着看出来那就是她。
林旌出来时,发现外面正下着雨,他环顾四周,完全没有苏笠的踪影。回想起刚才苏笠与周一航的对话,他冲进雨幕,往另一个方向去。
凌霄阁主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主楼活动。身着青灰长衫的男子取出一根线香,点,烟雾袅袅,而后坐靠在椅子上,审视着面前这个全身都被淋湿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