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家村里头的秀才郎不多,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生气度的想来也屈指一数,会出现在这,又能够一眼认出自己身份的,怕就是这具身子原主死活扒拉着要嫁的许秀才了。
猜到了这名男子的身份之后,苏妗不由低头瞧了一眼,因为焦急下,许秀才拉住自己衣袖的那支手。
许秀才的手指修长白净,一瞧便知晓并未干过什么粗活累活,只是指节处有些因为常年握笔而生出的老茧。
瞧着许秀才这么焦急的想要留下自己,看来,这许秀才跟苏三丫之间,好似也不像是外头传的那般只是苏三丫死命倒贴?
“三丫。”
似乎从苏妗的停顿之中,发觉出了自己现下举措的唐突之处,许秀才忙松开手,退开一步。“三丫,我着实无意冒犯。”
“只是。”
苏妗听着许秀才酸不溜秋的话,终于是转过了身子,面对这位让苏三丫到死还念念不忘的正主,眸光上下在许秀才的身上打转,正如先前赵氏所言,许家的日子想来是过的不错,他身上的棉麻袍子还是新的,看来没穿过几次。
“只是什么?”
被苏妗上下打量的感觉有些别扭,许秀才不自觉蹙了蹙眉头,但是瞧着苏妗的脸,还是叹出声十分悠扬婉转的一口气。“三丫,听说你看不通透险些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我们以往的那些事情,你还是忘了吧……”
许秀才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妗一眼,方才继续开口道。
“到底你现下已然嫁做了人妇,虽说听说那纪家相公乃是个心智不全的,但你还是安分些过日子。”许秀才抚了抚衣袖。“就莫要再纠缠于我,这样到底是不好的,不光有辱我许家门楣,还玷污了你苏家名声。”
“我言尽于此,你日后行动需多加思忖,省的这般于你不妥,与我亦是没有什么好处,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好么?”许秀才这明里乃是劝慰苏妗,暗里头却是警告苏妗莫要纠缠于他。
苏妗只觉得有一股子莫名的悲凉从心窝逐渐散开,估摸着是这具身子还残留的意识冒了头。
苏妗心头微微一动,面无表情的听着许秀才在自己面前犹如跳梁小丑似得扯些洋洋洒洒的废话,眉梢微微一拢,开口道。“我是为何落到如此地步,你心里头不清楚?”
听到这话,许秀才的面上明显浮出了一抹尴尬之色,目光也有些躲闪起来。
苏妗当即确定,这苏三丫会落到这个地步,跟许秀才脱不开干系,当即双眸微微一眯瞧着许秀才,那眼神像是要直接看穿进许秀才的心里似得。
许秀才到底也是读过几年,不似无知妇人被苏妗两三句套出话来,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反应了过来,瞧着苏妗的目光之中未免有几分探究,想来也是敏锐的察觉出了苏妗跟以往的不同之处。
“三丫,你在说些什么?”
眼见许秀才不是这般好对付的,苏妗当即也歇了想要从许秀才这里套话的心思,只是深深的看了许秀才几眼。“许大秀才,我到底是个粗鄙妇人,听不懂看不透你的那些大道理。”
许秀才原本觉着有几分不对,可又从苏妗的身上揪不出什么错处来,故而在听到苏妗这般说,只以为苏妗还在埋怨自己,当即松了一口气,瞧着苏三丫勉强算有几分清秀的容色,再仔细一想那李地主家闺女寡淡的长相,许秀才难免动了旁的心思。
苏三丫虽说干瘦些,但是姿容五官却是长得不错,再加上皮肤净白细腻,若是年纪大些长开些,想来理当也算是个小美人。
“三丫,我知晓你情深意重,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当初我还想着,若是你当真于我真心,就该再等几年,等我来年高中,再将你抬进府里……”
“也不知你到底何处来的自信,莫不是旁人捧你几句,便将你捧的不知所谓了?还当真以为自己是貌比潘安才高八斗似得人物?”苏妗一把重重打开许秀才快要伸到自己面上的手,退开几步,冷冷的凝视着许秀才,只觉得许秀才的一举一措让人作呕。
“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秀才从未想过向来温顺的苏妗会反应这么大,愣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对上苏妗那双丝毫不加以掩饰厌恶的眼珠子,他胸中怒火竟是丝毫不受他控制灌进了他脑中。
“苏三丫当真是瞎了眼。”苏妗着实想不通透,面前这人有何地方让苏三丫念念不忘的,就算是死了,触及到这人,苏三丫的这具身子竟是还有反应。
这一句话便如同触及到了他脑中的某根弦似得,与半个月前的一句话重合交叠在了一处,许秀才双眸瞪大,双手死死捏紧成拳,跨前一步就拦在了苏妗的身前。
苏妗没想被许秀才挡在身前,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许秀才死死掐住了手臂,那力气像是要生生将她的骨头给掐碎似得。“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说我?我堂堂一个秀才郎,你不过个农女罢了,同我在一起乃是高攀,你居然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