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陈染音总是不由自足地去揉眼皮。
从清晨睁开眼睛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还不只是一只眼皮跳,而两只眼皮轮番跳,搞得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在跳财还是在跳灾了。
“你的眼怎么了?”她妈秦薇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一直揉眼皮?”
陈染音放下了手:“一直跳。”
秦薇一愣,紧张蹙眉:“是不是过敏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染音无奈:“没事。”她妈总是这样大惊小怪,“估计是没休息好。”
她爸陈鸿博也劝她妈:“眼部疲劳确实是会导致肌肉痉挛,睡一觉就好了,别总往坏处想。”
秦薇瞪了他们父女俩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全家就只有我最夸张,我最爱杞人忧天,我没事找事!”又叹了口气,开始吐槽,“你们学校也是,还是重点初中呢,刚工作一年就让你接初三班主任,可真够放心的,弄得人紧张死了!”
陈染音:“……”
其实她并不紧张,还有点跃跃欲试,而且她昨天晚上睡得挺好的,说“没休息好”纯属是为了安抚她妈。
但她并不能够说实话,不然她妈真能拉着她去医院。
叹了口气,她回:“学校是信任我才会让我当初三班主任呢。”其实是因为那个班没救了,有经验的老师都不愿意接手,学校才破罐破摔地安排她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当班主任,就当是磨练新兵。
秦薇哼了一声:“少替你们学校领导说话吧,烫手山芋没人接了才抛给你了。”她又开始絮叨,“当初中班主任累死了,你要是听我和你爸的,去东辅大学的教务处多好,有编制还清闲,寒暑假一样不缺,说出去还好听,哪像现在一样,暑假才过了一半就要去上班了。”
陈鸿博是东辅大学的领导,想给自己闺女弄进教务处很容易,但他愿意尊重自己女儿的选择:“好了好了,别说了,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年轻人有理想有冲劲是好事。”
秦薇:“有她后悔的时候!”
陈染音抬眸,瞧着她妈说:“我不会后悔。”
秦薇撇了撇嘴,又问:“晚上几点回来?”
陈染音:“今天应该比较早,正式开学后会晚点。”
秦薇追问:“晚到几点?”
陈染音:“最后一节晚自习九点下课。”
秦薇瞪大了眼睛:“这么晚?”她又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还有早自习呢?天不亮就要走?路上不安全呀!”
陈染音无语:“我开车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秦薇不置可否:“要不在你们学校附近买套房子吧?咱们搬过去住,你上下班也安全,我可以送你去学校。”
陈染音:“……”
她妈总是这样过度关心她。
这份过度关心,令她感到束缚,可是她又解不开这道枷锁,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在她上高三那年,没有拉着林宇唐逃学,也不会害得她妈变成惊弓之鸟。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林宇唐,或者说,每当她妈对她流露出过度关心的症状时,她都会想到林宇唐,这两件事似乎是息息相关的。
但是那件事全都怪她,不怪林宇唐。
林宇唐也是受害者。
陈染音下意识地咬住了筷子,伴随了她多年的愧疚与自责感再次笼罩心扉,像是浓雾一样把她吞噬了。
她真挺对不起林宇唐的。
如果还能再见到林宇唐的话,她一定会跟他道歉,还有,她绝对不会追究他不告而别多年的责任的,嗯,一定不会,她是老师,很大度的,而且都已经过去八年了,当年的那点不成熟的感情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秦薇还在自顾自地说:“我想好了,在你们单位附近买套房子,咱们全家搬过去,方便你上班。”
陈染音心累,向她爸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陈鸿博立即对自己老婆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知道注意安全么?再说了,十四、五岁的学生还要早出晚归的去上学呢,她一个成年人还不如学生么?”又重点强调了一句,“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秦薇根本听不进去:“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鸿博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