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溺水的人浮出水面，骤然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甘冽冰凉的气息一瞬间从口鼻灌入大脑和肺腑，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眼前，是两张一模一样的，放大的脸。他们皱着眉，很急切的样子。
“陆长平……”她缓缓地道，气息很微弱，初醒的刺激过后，大脑依旧混沌。“我在……做梦？”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娇娇，你梦到了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但陆长平的问题，却让她想起了刚才的梦。
她梦到了……她梦到了他们抛下她逃走了。她梦到了山神，差一点，她就答应做祂的新娘了……就差一点！
害怕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攀上她的脊背，冷汗不住地往下落。
真的是梦吗？如此清晰的梦，她甚至在梦里看自己的直播间——真的是梦吗？恐怖片里，真的有单纯的梦吗？！
楚娇娇踉跄着坐起身，抓起自己的裙摆。脸色忽地煞白起来。
她的裙子底下的大腿，印着菱形的花纹。
那是……蛇鳞碾压过的痕迹。
不，那不是梦……她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在梦中被抛下、被山神逼问和诱哄的委屈瞬间涌上来，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蛇柔软的躯体爬过时留下的触感。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嘶嘶”的声响。
“嘶嘶……”
“嘶嘶……”
那是蛇发出的声音，离她很近。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想逃跑，却因为双腿无力，只惯性地往前一扑，哭叫道：“那是什么声音！”
她扑进面前陆长平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整个人仿佛快要崩溃：“蛇！有蛇的声音！陆长平，有蛇！”
陆长平接住了她。他紧紧地抱着楚娇娇，温声道：“蛇不在这里。娇娇，别怕。”
“蛇在哪？”楚娇娇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很近，呜……”
陆长平顿了顿。他把她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语气平静地道：“在棺材里。”
“棺材？”
“还记得下午咱们看到的那个送葬的队伍吗？”
楚娇娇忽然想起来了。她畏畏缩缩地从陆长平怀里探出头，却因为角度问题，正好看见了那个棺材。
白天被四个人抬着的棺材，正放在神像的侧边。无数的蛇顶开了棺材盖，蛇身像是翻涌的浪花，顺着棺材边缘进进出出。血顺着棺材流了出来，楚娇娇忽然意识到，那些蛇居然在吃尸体。
她的指尖开始痛起来，仿佛一瞬间回到那个时候，被无数的蛇拖拽着，只能匍匐在地上，手指陷入泥地，因为用力而感到刺痛，因为难堪而感到委屈。
忽然，眼前一黑。是陆长安走上来，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因为怕吓到楚娇娇，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别看，姐姐。咱们先离开这里。”
楚娇娇却呆呆的，她的大脑依然是混沌的，神经毒素让她迟钝，却又放大了她的情感。她眨了眨眼，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珠，瞬间浸湿了少年的掌心，如同一粒火星子，烫得他愕然。
楚娇娇浑然不知。她只是想，她不要再被丢下了。她害怕。
她害怕极了，像一只恐惧的幼猫，瑟瑟发抖，只想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她要用掉道具，不然男主一定还会丢下自己的。就像梦里那样。
她颤巍巍地，含着哭腔，问：“陆长平……”
“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她委屈极了，鼻尖都发红，“为什么要丢下我？”
陆长平愕然道：“娇娇……你在说什么？”
楚娇娇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已经被人拉转了一个方向。那人拉着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正是陆长安。少年的脸上犹带着迷茫，却已经坚定不移地唤道：“姐姐。”
“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少年热烈地，不合时宜却又大无畏地表白道，“姐姐，我喜欢你！”
楚娇娇茫然仰头，她还没说话，陆长平便道：“不行。你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不行！？”陆长安转头，半是挑衅半是质问地道，“哥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
陆长平沉默了一会儿。
一点微光在黑暗中亮起。陆长平把手机怼在两人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亲密的合影。女孩天真的笑着，男人的视线热切而专注，注视画面中的女孩，虽然他面无表情，但任谁都不会认错他眼眸里深沉而热烈的情感。
陆长平冷冷道：“因为娇娇，她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