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门,走下千步阶的时候,水神早早便回去继续处理青盐山一事,他要确保青盐山能够撑到鲤神现世的那一天。 此刻的妙音,缓缓走在众人之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思虑重重,黄泉童子嘴里听到的话,定是对搜寻鲤神下落有用的,可直觉告诉她先别说。 还是对谁都很熟悉的胡生开口,妙音才回过神,算了,静观其变。 “妙音仙子怎么上来了?” “潇湘楼来了位新舞女,来向尊君禀报。” “哎?”胡生提起了兴趣:“那我过几日可要去拜访一下!” “欢迎。” 若是其他人一听到新来了个舞女就如此着急想认识,她肯定拎着他就上那对擂台狠狠揍一顿,可是站在他对面的是胡生。 事实上她在潇湘楼大殿门口初认识胡生时,也觉得他是个早晚会为家族丢脸的纨绔浪荡子弟,也曾真的拎着他就上了对擂台。 那时的胡生,象征性地挑了把长枪,嘴上说着:“妙音仙子可不要手软哦。”妙音当然不会,不待胡生话音落下便举着长剑冲了出去。 只是妙音想不到她完全不是胡生的对手,胡生也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儿家便让着她,认真对待着这突如其来的比武,甚至在她将要落下对擂台之际,长枪一挑,温柔却有力地将她稳在了对擂台边缘,丝毫没有浪迹烟花之地的公子哥那般的轻浮之色。 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也知道他不过是个爱凑热闹的逍遥仙人。 祈珂疑惑的开口:“怎的新来一位舞女也要向尊君禀报了?”他们三人算是认识,毕竟都是在云杪间长大的。 “她会参与如月公主的千岁宴之舞。” 此言一出,两位瞬间都明白了,云杪尊对于小公主的事儿都恨不得亲自上手处理。 “如月公主竟然都要千岁封仙了!”胡生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妙音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谁像你,四千多岁了才参加仙考。” “哎,人善被人欺,连妙音都说我!”胡生摆出一副内心受伤的可怜表情往祈珂那儿挤。 只有祈珂配合地拍了拍他的头:“咱们要是闲的,不如陪我坐隐?”胡生立马正了脸色,将祈珂一把推开。 就连溶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反正也是没事做,胡生哥不如去梨园行的珠华台把月老新写的戏本演了吧?” 胡生向来是喜欢去梨园行、潇湘楼或者对擂台这些有意思的地方,但他摆了摆手:“不不,此等地方演不出五相涧的趣味与自由的!” “要是五相涧存在于六界之中,那该多好啊!” “附议!” “那会很混乱吧?” “对啊。” “这就是珂兄你狭隘了,若是治理的好,那将会是一片蓬莱仙境!” “这倒是。” 妙音、溶落与另四位乘着玉虹下去,那四位一同回了明光殿休息,溶落也回了听雨苑协助水神。 “珂兄怎的不跟他们回明光殿?” “定和将军也算是我师长,矜缇神君当算我师娘,不该去拜访吗?” “走吧!”胡生勾起祈珂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在云巅之上。 云上九重是云族贵族居住的,轻风阁坐落在一片繁华之中,反倒是最朴素清华的。 矜缇来自青树红花的清极山,不喜繁华的金琉璃与白玉瓦,但世人所认为的王者之地就应该是金碧辉煌的,傲启为了娶她,甚至用所有军功向云杪尊讨了赏赐,换了这座淡雅的轻风阁。 也成为了九重云霄最醒目的一座宫殿。 只是未到轻风阁,便撞见了如月公主匆忙从翠玥殿跑出,直直往他们身上撞,幸好胡生反应快,勾着祈珂侧步躲开。 如月穿着一身简单的淡紫色月牙绣长裙,乌黑的长发也只用一只镂花长簪随意挽起,她有些受惊似的回头:“生哥、珂哥?抱歉!” “匆匆忙忙去哪儿啊?”胡生惊讶于如月忽然的古怪行为,这位公主向来是最端庄得体的,怎的今天忽然毛毛躁躁的,也没仙娥跟着。 “没什么!” 女孩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祈珂显然也被怔到了,有些疑虑:“真的不用跟上去看看吗?” “不了吧,她是有分寸的。”胡生也算是看着如月长大,这位公主聪敏细心,行事谨慎,他还是放心的。 祈珂点点头,继续向前走:“那便先去轻风阁,一会儿再到翠玥殿问问情况。” 对于如
月,祈珂比胡生更熟悉,更关心点,毕竟祈珂常住于九重天,与如月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嗯。”胡生语调微扬:“她毕竟还小,确实不该被束缚着,许是偷偷跑出来到哪儿玩去。” 走过翠玥殿没几步,便是轻风阁,矜缇已经站在门前等他们,五月有余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披着白青色斗篷,他们远远走来,仙娥还在劝说矜缇进屋。 但矜缇乃虎族之女,自小习武,是在斗场与战场上长大的,哪那么娇弱,只听她有些烦躁地喝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傲启回来,你不说便是!” 只见小仙娥又着急害怕又说不过,憋了一眼眶眼泪:“可是,可是……” “哎?你别哭啊!我又没骂你,放心好了!哎哟,天呐!”矜缇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往,有什么脾气都简单粗暴地表达了出来,她最烦的就是哭哭啼啼见这小仙娥眼泪一箩筐,顿时慌了神。 胡生看了不由得大声笑了出来:“阿姐还是这么暴脾气啊!” 轻风阁向来讨厌繁琐的规矩,祈珂只简单行了个礼:“祈珂见过神君。” 见到胡生与祈珂,矜缇仿佛见到了救兵,赶忙招呼他俩来哄这小仙娥,拎着他俩站在轻风阁前:“两位如此雄姿英发的仙君在你面前,能把眼泪收回去不?” 胡生象征性地挂了个笑容又比了小花手势,卧蚕带着眼下的黑痣一起显了出来,祈珂依旧清润如风,略红的唇礼貌地弯起。 矜缇一直将胡生和祈珂两人视作轻风阁的“招牌”,一个淡泊谦逊如清渊洁玉,一个豁达热烈如流丹飞舟,却都一样的矢志不渝如日方升。 小仙娥怔怔的看着面前两位丰神俊朗的仙君,面色一红,迅速捡起自己的身份,低下了头。 “哟,还是你俩有用!” “那当然!”胡生骄傲地仰起头。 祈珂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给点好脸色,就顺杆爬。 三人跨进轻风阁,小仙娥们赶紧忙活了起来,沏茶,端点心,打扫。期间又忍不住抬头偷看几眼仙官的风姿。 胡生祈珂左右两边搀扶着矜缇,胡生想起刚才门口的场景,依然觉得好笑。 “不许再笑!”矜缇左手唤起灵力,用力往旁边重拍了一下,祈珂拉都拉不住。 “好痛啊!阿姐!”胡生摩挲着肩膀,面容痛苦,即使从小被矜缇打骂长大,却依然每次会被她使劲之大给吓到,“真不怕哪天把你亲弟弟打没了?” “你要是那么容易就打没了,那就不是胡生了。”祈珂调侃着开口。 “祈珂说得不错,我亲手把你带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这轻风阁向来是祈珂与矜缇一伙的。 真是没法儿待了! 他眼光一闪,忽然说起了小时候的事:“阿姐可还记得小时候把我骂哭以后干了什么事?” 矜缇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怨恨地看着胡生,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你丢进了池塘。” 祈珂听此一言,吓了一跳,知道矜缇神君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但也没想到那么吓人。 只听胡生大声笑道:“然后被族长罚抄古籍一百遍!” “我记得神君是最受不了看卷的。”祈珂眼中泛起了好奇。 “对啊!”胡生还在不顾自己安危地放肆大笑:“她当时气得脸都青了,写完还被族长骂写的太丑,差点重抄!” 听到这里,祈珂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是有些凄惨。 他转念一想,又道:“不过再见到你,你应该很惨吧?”矜缇是个远近闻名的有仇必报之人,绝不会让自己委屈到。 “当然!她给我使了个禁言术,又把我扬河里了!”胡生表情有些憋屈。 但是一看矜缇的表情依旧阴冷凶厉,便知道这事儿还没到结尾。 只见胡生表情委屈不过一句话的时间,便又笑没了眼睛,只剩一颗醒目的黑痣:“但是我趁着她抄古籍那儿,缠着山脚的河马教了我游水!气得她追了我半座山!” 矜缇悠悠地抬起头,朝胡生诡异地笑了笑:“说完了?” 胡生感受到了他阿姐的愤怒,僵硬地朝着矜缇挤出了一个笑容,眼神惊恐地招呼祈珂一定要拽住她,自己撒腿便朝着里屋大殿跑,可祈珂虽然嘴上答应着,却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 祈珂也不敢使大力拽,毕竟那是个孕妇,也是他半个师娘,只见矜缇与胡生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胡生也有分寸,没有用全力跑,没两步便被矜缇拎住了耳朵:“又不会真让你淹死在那儿,就撒撒气,结果呢?你给我潜水底跑我后面吓我!” <
> “疼疼疼!阿姐!绕命!” 不知过了多久,轻风阁才安静下来,三人终于安安静静坐了下来,仙娥们一个接一个上来倒茶送点心。 自从矜缇有了孕,虽成了神仙,辟了谷,但心里时刻都想着吃点什么,这轻风阁的小厨房就没停过。 “姐夫不在吗?”胡生张望着,手里拿着糯米糕。 矜缇单手支着下巴,嘴里还不停嚼着:“你还不知道他?下边忙着呢。”语意自然,似乎早已习惯。 “那尊君的旨令还得阿姐代为转达。” 矜缇挑了挑眉,手上还在给祈珂塞着糕点,嘴里还夸赞自己的小厨房。 “阿姐,你什么时候能这样对我?”他好不遮掩地将委屈写在了脸上。 矜缇向祈珂悄悄摆了个嫌弃的眼神,又假声假气地清了清嗓,摆出一个笑脸,转过身,微微发胖了的手搭在胡生手臂上,用最温柔的嗓音说道: “什么事呀,弟弟?” 幸好祈珂反应快,否则那“好姐姐”给的糕点就掉地上了。 “您还是别对我好了。” 胡生小心翼翼地将矜缇的手扒拉开,揉了揉手臂,他没戴腕甲,广袖服饰有些薄,矜缇的手用了很大劲。 还记着院儿里的仇。 “尊君有什么旨令,说。”她又换回来正常的嗓音,胡生才安心地表明情况。 只是他发现,当他嘴里说出鲤神的名字时,他阿姐的神色明显的变了,回过头看向胡生的眼睛,参杂着很多情感。 “你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