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璟沉吟。
时间久到越昭心中有些打鼓。
她听着耳畔烛火跳动,灯油滑落的声音,心里千种场景翻涌,猜测越璟的想法。
终于,她听到越璟说:“说说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的想法。”
虽辩不明他的语气,但越昭心中狠狠松下一口气。
从前朝旧规讲到今时困境,越昭自觉情真意切,一通利弊分析下来,她说得口干舌燥。
句末喘息的片刻,她悄悄抬眼瞄向越璟,越璟还是不知在沉思什么。
知晓此事急躁不来,越昭也算是在赌,正巧见越璟今夜不知为何突然念起了亲缘情义,也就借着这番顺水推舟,装模作样地演上一场。
烛光将两人的剪影拉得很长,在虫鸣交杂的寂静院落外,只能依稀透过纵横交叉的三交六椀菱花窗前见到一高一矮两道影子。
最终越璟说:“你说得不错,如今后宫中也需要这样的制度,具体章程我还需与前朝商议,你且等些时日罢。”
说完他想起什么:“此事你与檀嬷嬷说过了吗?”
越昭摇头。
越璟点头表示知晓:“那便我来说。”
越昭知他的体贴用意,有些感动:“谢皇兄。”
“无妨。”越璟朝她笑笑,“你我兄妹二人不必总是言谢。”
说到这里,越昭也默认越璟接受了她这个提议,心里也放下了一半,要起身说些由头做别时,她无意瞥见了桌上的摆放着的一道奏疏。
纸上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笔划在桌上十分显眼。
六个大字在越昭面前缓缓铺展。
“齐众庶,抑兼并。”
越昭目光最后落在了左下角的署名。
“何祥。”她的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出来。
“皇兄。”越昭抬头,目光坚定,“永仪既与皇兄一同托体于先帝,此番若成,愿为后宫女官之首,为皇兄解后顾之忧。”
越璟也在低头失神地看着桌上奏折,听到她的声音,看向越昭。
良久,他认真地说:“好。”
*
在新生的一天,越昭早早起了床,只是天空不作美,阴云密布,仿佛将要到来一场倾盆大雨。
桃夭回了宫,向越昭禀报了得胧酒楼里万筠松不知去向的消息。
越昭神色平静点头。
当日未至午时,她从不知姓名的宫女手中收到了一张字条,上刑部经查最终判定了侯毓无罪,程序已毕,只待大理寺审谳。
字与她的人一样气韵生动,越昭心里知道纸条的来处,大抵是为了让她宽心。
她笑了笑,认真将字条叠好收入袖中,侧头问桃夭:“听闻大理寺卿陆大人与萧家是姻亲?”
桃夭回忆后肯定,和越昭介绍起从迎柳那获得的前朝百官的讯息。
“好。”越昭道,“让人去约萧令仪在得胧一聚,今日午膳我便与她共用。”
出宫时天空更加阴郁,乌沉沉仿佛随时塌下。
萧令仪来得很快,已在越昭的包厢中等候。
越昭满脸歉疚:“这样的天气约你出来,我实在是愧疚。”
“公主说的什么话。”萧令仪起身作福,“公主先前赠我一礼我至今无从报答,已是多有负疚。”
越昭了然,说的是得胧中原先七零八落的情报网。
她摇头客气道:“我本无力经营,这是托了你帮忙,算不得什么礼。”
“此时它于我来说有大用。”萧令仪诚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