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脸上还糊得厚厚的看不出原貌,不由得松了口气,将门关上踏入房间。
走近,隔着白色轻纱看清了穿着飞鱼服的人,回忆中青涩白皙的脸同眼前硬朗的脸重叠于一起,他看上去刚毅了许多,当是饱经风霜练出来的。
打量的视线又落在沈渐鸿左脸的短疤上,当皇帝的鹰犬,日日在刀口上舔血,这些年定是过得苦的。
思及此,宋千逢心头有些发闷,想到他这一生都在泥潭中挣扎,不由得心疼。
当初六岁的沈渐鸿被父母卖了换粮,他拼死逃脱混进了乞丐堆里,后因不肯偷路人的钱,被打得遍体鳞伤,是宋千逢救了他,将奄奄一息的人带回府中养着。
这一养便是十五载,连字都是她给他取的。
“雁”,只愿他能如鸿鹄般展翅高飞,早日实现斩尽世间奸邪的抱负。
然世事无常,七年前的宋千逢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她被杀后,无依无靠的沈渐鸿难免被连坐,贬为奴隶一生只能被踏于脚下。
宋千逢不知他是如何脱离奴籍,也不知他花费了多少心血,多少次致自己于危境,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
想必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沈渐鸿见女子戴着帷帽,进来后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何时招惹过这个小姑娘。
而从旁的徐锲倒是一脸看戏的模样,悠闲等着好戏上演。
恰逢午时,小二送来美食和热酒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沈渐鸿很少能同姑娘说上什么话,有些无措,开口道:“姑娘,要不一起用膳?”
他只是试探,毕竟没有姑娘敢真的与外男共处一室地共食,更何况是两名外男。
可他没想到,只见那站着的姑娘真缓缓上前,于他身侧坐下,接着大胆地掀开了自己的帷帽。
一张惨白如鬼的脸,脸蛋和眼皮还粉紫得像被人打过,沈渐鸿满头雾水,他虽见过的姑娘不多,但能确认没见过这位。
沈渐鸿瞥了眼徐锲,传闻有位痴傻的叶四姑娘痴迷于镇国公,整日化得跟鬼似的,这位莫非就是那位鬼姑娘。
徐锲微微上扬的嘴角霎时紧绷成一条直线,心中明了这位叶四姑娘的来意。
他淡漠垂眸。
没有好戏看,他便百无聊赖剥着花生,一粒粒将红皮碾碎,露出白生生的仁,放置于空盘中,不置一词。
“我与姑娘并不相识吧?”沈渐鸿道。
“不相识,”宋千逢点头,而后解释道:“我来找沈大人,是为了一个无辜的人,他被大坏蛋害进了诏狱!”
“无辜之人?”沈渐鸿蹙眉,暗自思索后确认了她的身份,问道:“叶四姑娘是来替叶明承求情的?”
“嗯嗯。”
“任何人皆不能替他脱罪。”
沈渐鸿神情坚硬,没有回旋余地。
面前的姑娘一双清透的杏眼紧紧盯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又补充道:“长乐赌庄是叶明承管辖之地,大量假币从他眼皮子底下流出,他不知晓也脱不了帮凶之罪,更何况他盈利颇丰,受贿于长乐赌庄,早已是局中人脱不了干系。”
宋千逢俨然没听懂的痴傻模样,单纯地用大白话回道:“爹爹说三哥哥不肯认罪,在诏狱中会被打,所以我想求大人看在我哥哥是被骗的份上,别打他。”
小渐鸿从小性子正得发邪,见不惯恃强凌弱,也见不得腌臜之事,义愤填膺的事没少做,惹出事总是宋千逢替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