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城名医萧颉的白鹿医馆就开在迎祥街上,生意兴隆,每天有很多人来抓药,看病。小医馆里挤满了人,他却不愿意另找个宽敞的铺面,他喜欢这间小医馆,这是他来翊城的第一落脚处。忙活了一上午,他终于可以闲下来,吃口饭,喝盏茶。有时候忙起来都忘记了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午饭后,他嘱咐了伙计几句,把医馆里的事情安排好,提了桌上一叠六包用细麻绳捆扎好的药包,走出了医馆。医馆旁边就是小巷,他穿过小巷向右拐,布行、香料行、米行、木器行,一家家店铺从他身旁倒过去,走过了二十多家店铺,他拐进了一条叫七里巷的巷子。在巷子口第一户人家门前停住,他警觉地朝四周看看,扣响了门上圆形的铁门环,扣了三下,略微停了停,又扣了三下,门嘎吱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身形壮实的中年男子。
“老邢。”萧颉跨进门叫道,并把药包递给他。
“他们都在里面,快好了。”
萧颉进来,邢严肃把门关上。
萧颉进了屋,楚台风和楚江秋站起来,恭敬地叫道:“叔公。”
虽然被人叫叔公,但是萧颉年纪不大,才四十三岁,相貌儒雅气,自带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
楚台风身后就是卧寝。卧寝内点着蜡烛,楚天青与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面对面坐着。黑色帷幔把四周遮挡得严严实实。这个男子无眉无发,全身笼罩在一团红色的光芒之中,凤血珠就悬浮在他的头顶上。楚天青屏气凝神,全身心地催动凤血珠,使红光像水一样不断地往下流淌,流到男子身上。男子的眉毛头发渐渐长了出来。他就是这小院的主人,宴海楼背后的老板瑞念云。
从隐王府出来,楚天青进了宴海楼再来到这里。楚天青也记不清是第几次走这样的路线,第几次用凤血珠给他治疗烧伤了。每当远征归来,或办完军务,回到翊城,不是先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先赶来这里。
卧寝的门打开了,瑞念云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迈着轻松的步子先走了出来。随后,楚天青也出来了,他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子,显得有点疲累。
“辛苦了。”萧颉对楚天青说。
楚天青往椅子上舒服地一坐,靠着椅背,接过楚江秋递上的茶,喝了一大口,开玩笑说:“还是你好,可以直接从大街上走过来。”
“那我们换换,”萧颉打趣说,“我想尝尝当大将军威风八面的滋味。”
“大将军的滋味当然是好啊,”楚天青说,“可是面对隐王时的滋味就不好了。”
“这十几年来你如履薄冰,苦心孤诣,”萧颉说,“全靠你,有时候想想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啊。”
“你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瑞念云假装对萧颉的话不满,“我们是一家人,南飞就是我们这个家的擎天柱石。”瑞念云把头转向楚天青,“是吧妹夫。”
楚天青抿嘴一笑,对瑞念云的称呼很是满意:“大家都不容易。”
“三叔你的马屁拍的真响。”楚台风调侃瑞念云。
“真是没大没小。”楚天青说。
楚台风和楚江秋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你们小声点。”萧颉连忙说。
“瓒儿怎么样了?”萧颉问。
“就是受了点惊吓,还没有缓过来。”楚天青说,“据说那姑娘会鸟兽之语。”
“雕虫小技。”楚台风不屑道,“她会不会和燕族人一样也是什么妖精和人所生下的半妖人。”
楚天青咳嗦两下,对楚台风的话表示不满。
“这算不算是天意,”萧颉说,“卫玦没死,救他的人又救了瓒儿,说起来你还欠人家姑娘人情那。”
“现在想来挨隐王的那些骂也是值得的。”楚天青苦笑了一下,“那姑娘的人情没有办法还了。”
“卫璃这家伙,以后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楚台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他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靠的谁!他要是真当上皇帝也是个卸磨杀驴的货色。”
“他等不到那天!”楚江秋说话时带着一股狠劲。
“卫玦是因祸德福,他不但晋升一品亲王,”楚天青说,“卫铎还把许多政务交给他了。”
“那你快催卫璃造反啊,”瑞念云急着说,“他现在有足够的实力了。”
“我说过好几次了,再说就会引起他的怀疑,他这个人很多疑的。”楚天青说,“他怕造反万一不成功会死无葬身之地。主要还是死心眼,他认为靠造反得来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不受皇族待见。他一定要卫铎心甘情愿地把皇位传给他,承认他。”
“我们可没有工夫再等下去。”瑞念云说。
一股药味飘进屋里,味道越来越浓。
“卫璃这个人那,还真是可笑。看他人高马大的,胆子却小的要命。”楚江秋讥讽道,“不敢造反,怕着怕那,不停地想出阴谋诡计。”
“全城都把卫玦传成是不死之躯,”楚台风说,“玄灵神女派人保护他,上天钦定的皇位继承人,他继承皇位是天命所归。卫璃都快气死了。”
“他下一步又要干什么?”萧颉问。“他又要杀卫玦?在翊城可不好动手。”
“尹望的西林军是卫璃最大的忌惮。”楚天青说,“卫玦不但回来,又往上升了一级,尹望更是不可撼动。卫璃一直想着如何把尹望从西林军的帅位上弄下来。”
“有十万大军了也不知道怕什么,这个胆小鬼,最好南安只剩他一支军队。”楚台风说。
“如果没有你,虎旗军怎么可能会落到他卫璃的手里,”萧颉对楚天青说,“他怕尹望也正常。”
“召集你们去,卫璃说了些什么?”瑞念云问。
“他可定是想到了什么对付卫玦的新办法吧?”萧颉问。
“这次不是直接对付卫玦,是给尹望找点麻烦,让别人看尹家的笑话,”楚江秋说,“顺便连累卫玦,让他脸上无光。”
“什么意思?”瑞念云手里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子不教,父之过。”楚台风像老夫子似的摇头晃脑地说。
“快说来听听。”萧颉说。
“就是卫玦那个不成器的大舅子尹络。”楚台风说。
“我知道,”萧颉说,“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尹家偏出了这么个败家子。不思进取,吃喝嫖赌样样得心应手。他想通过设计尹络来扳倒尹望?”
“是的。”楚天青说,“他要犯了死罪,尹望估计能被活活气死,一举两得。”
“具体怎么行事,说来听听。”瑞念云有些急了。(他基本上足不出户,不认识尹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