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屈指弹出一道气劲,正好贴近这位贵公子的脸侧没入地面,嗡然一声形成一个铜钱般大小的窟窿眼,几块碎木溅射而出,击打在华韦生的脸上,刮出一道道红痕,血珠缓缓渗透顺着脸庞留下。
这华三少眉目轻微一凝,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声,见到从前方投下火辣辣的目光,知道自己已经露出破绽,已是再也装不下去,眼睛微微睁开,讪笑一声,双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来公子已经摸透了这颗晶石的奥妙,并且从中收获颇丰,韦生在此恭贺一番了,不过……”华韦生皱起眉头,话锋一转,有些沉吟不决。
“不过什么?”陈昊心中一个咯噔,沉声问道。
华韦生摇了摇头,口中分说:“虽然你的修为看来大有长进,即便是对上了六长老厉岚丘也能稳压一头,但要是遇到那已经结成金丹的同姓修士,怕还是力有不逮。”
“哦,何以见得?”陈昊淡淡问道。
“我见过这人真身出手,一举一动伴随着元气潮涌,风雷嗡鸣,他还有着一做碧青色七层宝塔,里面镇封着地火水风,若是全力倾泻而出,怕是与那天雷之威也不遑多让,这宝塔塔顶镶嵌有一珠,内藏一道银白色凌厉剑气,当时一名已然结出内丹成了气候的妖兽前来我灵江门内捣乱,却被这塔珠释放剑气顷刻斩杀,足见此宝的凌厉之威。”
“什么?”陈昊惊呼出声,方才凝聚了第二瓣心莲,感受着全身汹涌不定的元力,心底才生出一丝傲然之色,却冷不丁马上被人泼了一瓢冷水,脸上不由浮现道道凝重之色。
他本以为自己修为大进,加上那颗魂星珠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浓郁灵气供其恢复,眼中催使出灵目神光再也没有元力枯竭之虞,即便对上那渡过龙虎大劫,成就金丹的修士也无所畏惧,可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有点想当然了。
若是这厉姓修士手中的那座宝塔真如这华韦生所说拥有着这般强大的威能,怕是自己根本占不上什么好处,天离仙剑被封印,空月剑如今不过只有着上品法器的凌厉,只能抵消对方的法器之威,而天玄宝珠则在藏空法师没入佛土空间本源之后也在灵台内渐渐隐去不见,若不是意识间能随时感受到佛土的存在,怕都会怀疑这件珍贵的佛宝已经遗失。
纵然有灵目神光的凌厉,然而此神光每发出两道,都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恢复,在这期间,全身元力都会枯竭,却是无异于置身于刀山火海,随时都可能陨灭。
藏空法师曾说过只有成就了一朵完整拥有九瓣的心莲,一身修为方才能与道门丹成之士相当,自己如今不过成就了两瓣,离他所说的距离如天地之隔,之前沾沾自喜实在是夜郎自大。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淡淡开口:“三少爷说的没错,若以我目前的修为对上那厉姓修士确实没有多少胜算,你伤势沉重,不如再行休息片刻,养好身子,我再去修炼一番,好以应完全。”
说完他也不管这华韦生眼中露出骇然不忿之色,衣袖一拂,一股大力击在他的鬓角之上,将其重新击昏过去。
陈昊重新走至床榻边缓缓盘膝坐下,嘴边拉出的一道诡笑渐渐消失,他脸色有些沉重,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自己对这即将要到来的大敌却是一无所知,仅仅从这华三少的之言片语来看,根本得不到衡量实力的一个准确数据,他唯一所能做的,只有心神不停的进出这魂星石空间,将里头的浓浓元气吸纳于丹田,助那朵心莲快速成长,希望能在大敌到来之前再登上一个台阶。
方才听这华三少说起丹成修士的可怖,他也曾想过离开此地暂避锋芒,可此念头一生便被他瞬间掐灭,且不说已经答应了叫郑寒星的少年一定竭尽全力将其妹妹救出,若是自己此番怯弱逃走,于心中会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一身修为很难再有精进,不如留下来奋力一搏,手段齐出,好好斗上一斗,看看这丹成修士究竟有着多大威能。
若是真正到了凶险万分的境地,自己大不了肉身进入到佛土空间暂避,虽然会加重整个空间的负担,但想来一次避难还不至于让空间产生什么大的异变。
陈昊打定主意,心神再次分化成一缕缕长丝,进入魂星石后凝聚成一个紫色巨人虚影,继续重复着掠夺元气云层之事,体内心莲莹莹生光,第三瓣莲花正在一点点缓慢地变虚为实。
日头西斜,天色渐渐变得昏暗,驿官来过几次,想为里头点上烛火,可却发现门窗紧锁,任凭怎么使劲也推之不开,只得无奈作罢,正想离去,却发现里头大放光明,将窗棱上糊的油纸照得霞彩艳艳,变幻不定,犹如里头有着什么异宝出世一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意,却连忙摇摇头将其打消,宝物虽好,可也得有命去花,就凭屋内之人之前所展露出来的手段,怕是千百个自己上前也不够别人一只手杀的,何苦要去奢求自己注定得不到之物?
驿官一步步缓缓从楼梯上走下,大堂内静悄悄的,空中哗哗坠落的暴雨已经停息,地面一片潮湿,从天顶窟窿处可以看到那仍然有些阴暗的浮云。
那些武者不久前便已离去,这些人见证之前那道争斗,尤其是陈昊还让一个小厮回灵江门送信,心中皆知此地已经变成了是非之所,自己肩膀上的那颗脑袋还想多顶上一段时日,不敢轻易的来趟这儿的浑水。
只有那名黑脸大汉在离别之时回头凝望了一番,神色颇为复杂,有些希冀有些敬畏有些茫然,却在同伴的催促声中一脸泱泱的转身离开。
驿官走至大堂中央的一道立柱旁边,从怀中掏出一根火石点焦黑的的火把,发出滋滋的声音,驱散了屋中的昏暗,映出一片斑驳凌乱之影,木屑碎瓦溅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他口中叹了口气,开口招呼过几个驿站的小厮,想要将这儿给稍作收拾一番,至少半夜里不会磕碰到摔伤自己,可正在此时外头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带得整个木屋震颤不休,几人心中骇然,才想出去查看,却听凭空里传来一声大喝。
“我儿韦生何在?还不速速交他交出,若是少了其一根汗毛,定要你死无全尸陪葬!”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一块高约数丈,重达万钧的巨石从天而降,砸碎一片青瓦,几根粗大的房梁,急急朝着大堂正中坠去。
驿官与一应小厮脸色煞白,想要躲开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绝望地看着这颗巨石呼啸而下,将要把他们砸成肉泥。
眼看便要酿出惨剧,一道雪白的剑气却从半空中激射而出,正斩这块巨石之上,只闻轰隆一声炸响,巨石被崩解成无数碎片,砸得下方几人浑身生疼,哇哇直叫,却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这几人连滚带爬地奔进厨房,缩在一个角落,抱着头周身颤抖不已,生怕再次遭受到池鱼之殃。
却闻一个声音淡淡说道,“不过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拿这些不着边的普通人出气?”
“轰然”一声,两扇门如纸糊一般被撕裂开来,碎片深深嵌入远处的墙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响,从屋内走出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习青色长袍,黑发舞动,双瞳之中有着两点金色火焰,他手中斜持着一口雪白长剑,周身透出汹涌澎湃的威势,震得楼梯处的木质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作响。
这是已然闭关而出的陈昊,一身气息尚不能收摄完全,这才有着锋芒毕露之感,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试问天下谁能挡其锋!
魂星石之中的元气云几乎无穷无尽,他一刻不停的收摄,一股脑的灌输到丹田之中,如今的修为已经突飞猛进,心莲更是凝聚成了四瓣,青色莲身上不时闪烁,上面流转数道几不可见的电芒,幻化在手中的投影也是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凌厉气机使得它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扭曲,他试探着催动手中莲影发出一道光束,嗡然一声震出漫天飞屑,木质地面凹陷了一大块,露出地底的泥土,此刻被雨水浸湿,溅出一大片斑斑黄泥。
陈昊脸上肃然,身形一步步地踱向屋外,心神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来人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那华韦生的父亲华成峰,而不是那六长老厉岚丘与那神秘的丹成修士,难道那叫郑元的小厮回去把事情办砸了不成?
他脚下轻轻使力,越过门口的一片狼藉,站在一片泥泞中横放的一块长条青石之上,朝着不远处的人影皱眉望去,却见那人身高足有八尺,穿着一身黑色束身衣袍,一身皮肤呈现古铜之色,脸上胡渣凌乱,眼中露出精光,满脸怒容地注视前方。
这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灰色包裹,看到陈昊狠狠地掷将过来,里头的物事一骨碌的露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狰狞无比的人头,他仔细辨认那人头的脸,却是吃了一惊,这人不是他方才还在念叨着的那小厮郑元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