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妤不敢回去面对顾景淮,灰溜溜地改道来了鹤庭。
她情绪低落,半天憋不出半句话,还是稳重的司棋帮忙讲述了全过程。
姜初妤在一旁低头罚站,搅着手指悄声道歉。
“阿姐,我又错事了,怎么办。”
“错在哪了?”
这一声不怒自威,姜初妤第一次有了姐姐贵为妃嫔的实感。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姜凝婉叹了一口气:“错在应了她的邀,我都提醒过你了。”
“可我不应邀,就要有人说我自视清高云云了。”
“罢了,事已至此,现在要做的是不要扩大事态。你回去备些礼,派人上门给熙和郡主赔个不是,承认是自己行舟不稳,不慎将她晃下了船,并非有意的,误会一场。”
姜初妤面色十分难看,这几日她心神不宁终于忍到了极限,忍不住伏在姜凝婉双膝上,欲哭无泪。
“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姜凝婉揉了揉她的头:“我倒是觉得,天真些也不是坏事。”
天也映了她的心事,不久后下起了雨,忽大忽小,但一停未停。
整个山林都在雨幕中,事物变得潮湿、模糊,潮气与暑气揉在一起仿佛有了黏糊糊的实体,攀在人后心上,好不难受。
姜初妤坐在车轿中,掀起帷幔欣赏起雨景,不禁感叹雨打芭蕉,凄凄然也。
等她回到行宫,准备面对顾景淮时,却一下车就看见——
院门口怎么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顾府的,另一辆也是顾府的。
她能认出来,是因为车身上画着虎身图腾,那是京兆顾氏的标志。
她心头一动,连忙举着伞向房内走去。
“……大嫂就这么两只手拽着那女子的头发,咻一下,大哥你猜怎么着?”顾延清说到兴头儿上,完全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也没注意大哥的目光投向了别处。
“那人在水里转了半个身子——”
他也转了个身,定睛一瞧,门口怎么站了个人,再一瞧……
“大嫂?!”
完蛋了,他的一世英明,他沉默寡言但看起来很可靠的形象,全毁了。
“咚咚”两声,姜初妤敲了敲门框。
“打扰了……”
她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顾景淮,有这么两个跳脱的弟弟妹妹,可想而知身为长子身负的压力有多大。
姜初妤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不认识。前不久的家族午宴对他的印象还是与顾景淮一个类型,没想到却是正好相反,适合去当评先生。
不过她哪里拽着熙和的头发了?想想都痛,怎么不说她捏着她双耳把人提起来的呢?
姜初妤觉得好笑,但当着顾景淮的面,也不好打趣她这位小叔。
顾延清只不自在了几息,就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袖口与衣领,又戴上了他那沉默稳重的面具:
他光看外貌,与顾景淮倒是有个七成像,不笑时眸子发着冷,满脸危色,也难怪她对他误会这么深。
“大嫂来得正好,我正向大哥讲述您的见义勇为。”
“我听到了。”姜初妤终于没忍住,捂着嘴轻笑出声,笑过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你说我什么?”
“见义勇为啊。”
即便当时他未看清细节,但以大嫂站的位置和女子落水的距离来判断,要想将人推出去那么远,必得挥动胳膊借力,但当时大嫂身形未动,应当使不出那么大的力。
姜初妤莞尔,说不感动是假的,顾府的人看上去高高在上,其实比姚府好多了。
她满眼期待地望向顾景淮:“夫君信我吗?”
可是他却反问:“我信又有何用?”
姜初妤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无措地站在原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顾延清。
顾景淮一袭镂金云纹长袍,负手与弟弟相对而立,并未察觉她的谨小慎微,只幽幽地觑了一眼顾延清,用眼神支走他:别在这瞎晃。
转而一撩衣袍坐在扶手椅上,拆着纱布头也不抬道:“正好你来了,帮我上药。”
姜初妤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落寞地垂下眼,胸口堵得慌,也有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