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知劝不动,自觉后退一步,微微弯身:“花柠说已经醒了,不过又昏了过去,许是身体还虚着。”
管家是第一批进王府的,跟在谢宁川身边已有五年,王府中大大小小事务都由他管理,如今年岁渐长,却也没生离开的心思。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管家可以说得上是最了解谢宁川的人。
“嗯,再派人去看看。”
三日前,王府遇刺。
那个婢女受他牵连被刺客刺了一剑,虽不致死,却也伤得极重,昏厥好几日。
谢宁川杀了那些刺客后便派人去医治她,从头到尾都没看清她的模样,也因如此,不知她与姜芷有八分相似的容貌。
“是。”
管家转身欲走,谢宁川又叫住他。
“她醒后,重活且放着,交给其他人去做,等她伤养好再说。”
谢宁川作为摄政王,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手段狠厉,人人闻之色变。但在王府中,对底下的人还算不错,大多数由管家出面解决。
他对外的名声,好坏参半。
当年携先帝遗旨,从前太傅姜芷身边的一个小小公子,翻身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底下多是对他的猜忌,迫于先帝遗旨,只得承认他的位置。
然,摄政王一位,掌握郦朝大半权利,甫一上位,朝中高官被废黜个遍,武百官人人自危。
对他心狠手辣,控制新帝的传闻也由此传遍整个盛京。
“是。”管家不由笑了笑,神色温柔,“能得王爷照拂,是阿止的福气。”
阿芷?
谢宁川瞳孔颤了颤,眼底升起微小的希冀,不确定道:“阿芷?哪个芷?可是沅芷澧兰的芷?”
管家惊于他的反应。
来王府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王爷脸上看到这种小心试探的神色。
“不是,”他摇了摇头,“是心如止水的止。”
“心如止水的止……”
谢宁川喃喃出声,旋即失望地垂下脑袋,那抹希冀的光芒湮灭在黑暗中,浑身流露出一股颓丧的气息。
“下去吧。”
他无力转动轮椅,背影孤寂,回了房间。
“是。”
管家欲言又止,望着他的背影,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无声退下。
谢宁川进了房,习惯性从架子上取下手札,推动轮椅来到案前。
毛笔浸了点墨,打开手札。
穗和五年,孟冬秋。
姜芷,我将才好像又听到你的名字……却是我听错了,不是沅芷澧兰的芷……那不是你。
片刻后,谢宁川合上手札,身子往后一仰,疲惫地阖上眼。
“姜芷,你怎能如此狠心……”
那声音轻轻的,带着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能散在这秋雨浸湿的空气里。
……
阿止凭杆眺望,眸光落于不远处被秋雨倾打的桂花树,鼻息间是浓郁的桂花香。
她轻轻阖上眼,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这样宁和的气氛,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阿止,你怎的坐在窗边,快过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花柠急急忙忙拉过她,探身关上窗户,隔绝外头的秋雨湿气。
阿止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划过暖流,弯唇浅笑。
“我没那么娇气的。”
无论是姜芷还是阿止,都不是娇气的人。
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上苍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断然不会再把自己置于金笼之中,桎梏自己的自由。
她会带着这个叫阿止的姑娘一起活下去。
大漠苍烟,皑皑山雪,四季轮换。
她都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