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跟着宋祈,进了宋祈的办公室。 宋祈在桌对面给阮洛拉开椅子:“坐。” 阮洛保持着礼貌,眼睛没有在这个新环境里随便乱看,他对宋祈道:“谢谢!” 但走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惶惶然,用余光偷偷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这个医院的“办公室”,并非听上去那么严肃。 环境布置的竟还有些慵懒。 更像一个喝咖啡休闲的地方。 阮洛硬着头皮在椅子上坐下。 宋祈对阮洛笑道:“要出院了,心情怎么样?” 阮洛看了宋祈一眼,对上宋祈笑眯眯的眼睛后,挪开视线:“还好。” 宋祈摘掉眼镜:“那就好。我叫你来,主要是叮嘱你一些a在生活上的注意事项。” “您说,我会认真地记住。” “不用这么客气。别因为我穿着白大褂就觉得我和你不一样,其实我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赚点钱。包括现在,我叫你过来也就是走走程序。别紧张。” 阮洛竟然真的放松了些。 宋祈又跟阮洛讲了几个因为自己的身份,闹出来的笑话。阮洛被逗笑了。 宋祈就夸:“傅瑜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阮洛一挨夸,顿时又放松了一些。 宋祈看差不多了,才进入正题。 他带着浅笑,推给阮洛一本,轻声道:“跟你聊天很愉快,虽然还想和你多聊会儿l。但没办法,工作还要继续进行。阮洛,配合我一下好么?” “好!” “难怪傅瑜老夸你是个好孩子,真的好乖。这本上有关于a的一切自我探索。我带你认识一下。会有些枯燥,我会快些,程序走完就了事儿l了。” 嘴上说着会快些,但宋祈却在耐心地一页一页翻给阮洛看:“你看,这一页讲述的是a的稀有性,以及和其他性别的详细区别。这一页,讲述了a身体的构造。” 阮洛的眼睛随着宋祈的手指认真地看着,点了点头。 宋祈轻声道:“知不知道这次你是为什么住院的?” 阮洛手指又蜷了一下,耳根绯红“我被临时标记了。晕了过去。” 似乎觉得这样说,会抹黑傅瑜,顿了顿,阮洛补充:“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这不能怪傅瑜。一定是当时没有a的抑制剂,傅瑜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他不是个会随便标记a的人……” 宋祈深深盯着阮洛,声音更轻了:“是傅瑜跟你说的这些么?” 阮洛抠着衣袖:“不是,我猜的。我刚醒来那几天,脑子好混,根本没想到这些。今天上午才开始想,但那时候……” “那时候怎么?” “那时候我和傅瑜之间,气氛就很奇怪了。我不想问。就自己猜了。” 宋祈轻声笑了:“傅瑜是个粗线条 , 是不是惹到你了?” 阮洛低着头, 在犹豫要不要说。 但也就犹豫了一会儿l,他选择相信医生。毕竟他心头疑惑也多。 阮洛垂下眼睫:“他没有惹我,是我……惹他了。” 宋祈声音更轻了:“你怎么惹他了?” 阮洛紧紧咬着下唇:“我猥亵他,对他进行了性骚扰。” 宋祈愣了愣,差点要把昨天在夜店喝的伏特加给笑喷出来。 宋祈脑袋里飞快地想着三十来年自己遭遇过的悲惨事件,才把疯狂往上翘的嘴角按下去。 正色道:“那傅瑜是怎么反应的?” 阮洛耳根有些泛红:“他,让我得逞了。” 宋祈盯着阮洛看了半晌,突然很想给三年前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那时候他只知道忌惮那个虐待狂,却不敢拼着失业、拼着在京城混不下去的危险,去冒死解救阮洛出苦海。 可现在…… 面前的阮洛纯得不像话,狠狠地拨动出了他的保护欲。 宋祈叹气,要不是阮洛现在已经成了真傅瑜的眼珠子,他还真想做他的护花使者。可惜轮不到他了。 宋祈心里有些酸软:“那不是猥亵,也不是骚扰。阮洛,那是所有a都会有的,正常的生理反应。只是标记你的alpha是傅瑜,是顶级的。所以给你带来的影响更加极端。仅此而已。” 有了这番谈话,阮洛总算不那么怀疑自己了。 只是和傅瑜相处的时候,仍然不自在。 尤其是谈完话,阮洛在病房看着傅瑜替自己收
拾自己的东西时,阮洛会有些手足无措。 后来坐上迈巴赫的副驾,被傅瑜载着开往回家的路时,阮洛一路上也是如坐针毡。 终于,在行驶了半小时后,傅瑜在等红灯的间隙,拧开手托上的保温杯递给阮洛:“洛洛,喝点水。” 阮洛才看了傅瑜一眼,抱住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水。 于是一路上,两人没一个再说话。 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喝水。 就这么持续了十五分钟,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竟然堵车了。 任傅瑜在商圈里手眼通天,动辄翻云覆雨。 可在大马路上,被堵车的时候,他却狠狠体会了把束手无策。只能等这波堵车潮过去。 阮洛乖乖地抱着水杯,也默默地等。 可就在这个时候,街头上竟然传来了越来越近的叫骂声,以及推搡追打的身影。 阮洛的身体对于这种怒斥、尖叫,以及打骂,异于常人的敏感。 在听到、看到的一瞬间,他就瞪大眼睛,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 可与此同时,带着龙舌兰信息素的大衣一把裹在他的身上,被可以拉高的衣领遮住了阮洛看出去的视线。 “洛洛,不看。”傅瑜在身侧沉声道。 可门外的捶打,以及惨叫声已经 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你吃老子的, ?(), 就特么一条老子养的狗。老子就是打死你,又怎么了!”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会发情的ea,跟我装什么清高。” 阮洛的手指把保温杯抓的死紧。 就在这时,他头顶被傅瑜很轻地拍了拍,傅瑜沉声道:“乖乖待会儿l,我出去三分钟。” 随着傅瑜话声落音,阮洛发现,整个世界清净了。 傅瑜不知道开启了什么功能,车内车外声音分离,外面的世界,阮洛听不到了。 而后,阮洛看见傅瑜走下车,锁上了车门。 傅瑜的身影消失在车窗的时候,整个车窗竟然被瞬间雾化。 阮洛的眼睛哪怕已经从傅瑜的大衣里探出来,仍然看不到外边的世界了。 但阮洛隐约知道傅瑜是想做什么。 他试着拉门,门被反锁了,拉不开。他又试图下降车窗,发现车窗也被锁住了。 阮洛闷闷地在车里坐了片刻,努力回想着傅瑜平时操作控制台的画面。 饶是他观察能力再好,太复杂的他还是想不起来,他仍然开不了门。只能隐约记得,傅瑜好像通过某个按钮,中控过车窗。 阮洛的手指放在印象里的按钮上,犹豫了一秒,按了下去。 紧接着,他听到“咔”地一声。 ——车窗上锁死的关卡,松动了。 阮洛只会按这个开关,不会操作中控。 只能扭过身在门上找控制。 十五秒后,成功降下了车窗。 随着车窗被打开,门外的声音又回来了。 但是那个施暴者狂怒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警车的轰鸣,以及警察匆匆冲过来的拉架声。 而那施暴者,正被傅瑜的鞋底踩着脸压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阮洛心里一惊,仔细看,傅瑜好像没有过动手的痕迹。他好像只是释放了攻击型信息素。 而后,阮洛听见傅瑜低沉森冷的声音。 这种声音,傅瑜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从没有过:“你们这些垃圾,只会欺负a么。” 傅瑜说话的时候,脚底从施暴者脸上挪开。 傅瑜像是还要做些什么,被穿着防爆服,飞快追上来的警察抓住了衣袖。那警察认出了傅瑜,急道:“傅先生,息怒!” 说话间,又有两个警察去把已经被傅瑜控制的施暴者给拷住了。 那抓着傅瑜袖子的警察,很快松了手:“闹事者已经就范,接下来交给我们。法律面前众生平等,你再动手,我们只得把你也请派出所喝茶了。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别因为垃圾人脏了手。” 傅瑜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施暴者:“这种垃圾,不判个死刑么。” 警察看向施暴者的眼神也恨不得把他给掐死,但他只是道:“看a的严重程度。” 傅瑜闭了闭眼 。 他转过身,对着地上已经被打的浑身血污晕过去的a,露出了阮洛难以理解的愤恨和悲悯。 ——的确是愤恨,阮洛看得很清楚。
那种眼神,就好像地上躺着那个a,是他什么顶顶重要的人。他眼神里的悲悯,甚至是破碎的。仿佛看着那样被人打的躺在地上的a,会让傅瑜心碎。 熟人?阮洛心里刚生出这个想法,就被傅瑜否决了。 傅瑜没有像抱着他一样,去抱那个a。只是低头看着他,被救护车抬上了担架。 傅瑜看着那个a进了救护车,转头对警察道:“那个a。醒来之后,如果想要脱离那样的alpha。我会给他提供资金,及律师支持。” 警察拷着施暴者走远了,回头看了傅瑜一眼,点了点头。 阮洛看着那样的画面心里也难受。 而且,除了难受之外,记忆里仿佛有一些黏腻黑暗的东西,呼之欲出。可就在快要出来的时候,被傅瑜用阻隔画面和声音的方式,把它们重新压下去了。 阮洛心情复杂。 不止为了自己的失忆和疯病,还为了傅瑜。 阮洛心里升起了一个新的疑惑:a被打成那样,他也很难受。但远不止于傅瑜那种仿佛心都要碎了的程度。傅瑜在透过那个a,看些什么呢? 眼看着傅瑜要回来了,阮洛连忙升起了车窗,飞速在中控上把车窗重新锁起来。 他的心砰砰直跳了会儿l,忽听身侧驾驶舱的门被拉开。 傅瑜温沉的声音传入耳畔:“有没有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