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天空白茫茫一片,雪停时已积起厚厚的雪堆,将宅邸庭院里的树枝悉数包裹起来,别有番景致。
生日宴不欢而散,尹煜柃同沈逾晟依旧像前几日那样避着对方,谁都不开口。
又过几天,她渐渐到点会按时叫他吃饭,他就听话地放下笔,跟着她下楼共同用餐。
时间好像渐渐将矛盾化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两人不争不吵,时不时聊几句家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还要上一周的课。
放学回宅邸的路上,少年心不在焉地垂下眼帘,盯着眼前漆黑的椅背,聚焦在某一点,手掌微微蜷着,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食指指侧。
“陈叔。”他突然轻轻叫了声。
“怎么了?小少爷。”
少年犹犹豫豫,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情难自控时,有一个距离自己极近的女人面对着自己,她无比抵触、反抗自己,她的发丝是凌乱地黏在脸上的、视线是飘忽不定的、眉头是紧缩的、嘴里是喊着他名字的。
每一幕都是令他愈发焦躁的导火索,心中渐渐起强烈的、想在她身上宣泄的想法。
很正常啊,春芽萌动,青春期嘛。
可如果对方是比自己大了十岁的女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妈妈……有这样的反应还算是正常的吗?
这种事,怎么好说出来。
心中仍在复盘当日的事情经过,沉默半晌,沈逾晟最后只说,“没事。”
缓缓靠回椅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沈逾晟知道自己大概是又惹她不开心了。
当时就不该这么冲动。
少年无比的懊恼,躁闷地抓了抓头,想把自己打死的心都有。
他是不是让她害怕了?她有没有讨厌他?
比起纠结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如想想怎么弥补。
少年转念一想,那……不开心的话,抽烟喝酒会好吗?
视线眺向车窗外,恰好汽车自便利店旁驶过。
刚靠下的少年突然又弹了起来,“陈叔,麻烦靠边停一下。”
香烟盒有只壁虎图案,左下角带有一个立体感的爆珠,“Peel”的lg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呈现五彩斑斓的色彩。
到家时天色还没有暗,于是回房并未开灯。
时针缓缓转动,屋内渐渐暗沉,桌上只亮盏暖黄台灯。
红色烟盒被放在桌角,那颜色很漂亮,就好像她平时涂抹在唇上的某种口红色号。
余光里太过惹眼,写作业时总忍不住往那儿瞟几眼。终于,少年犹犹豫豫,向桌面上的那盒香烟伸去。
香烟盒质地冰冷,视线流转,浓郁的红酒味格外诱人,穿透力特别强,隔着盒子都能闻到的那种。
撕开香烟包装,红酒香更为浓烈,与那日封闭车内的气味一致。
昏黑里,眼前又浮现那日车内尹煜柃的神情。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她的唇很红,盯着他的那双眼睛湿润……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莫名变得困难。
他低下头,逼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指尖轻轻触到烟盒边缘,向上打开,轻轻抽出一支烟,捏于指尖,指腹在烟身上轻轻滑过,感受着独特的质感和温度。
拿着烟,拿着打火机,手被风染得冰冷,脑海中回忆的是七年前她在窗边吸烟时的情景。
学着她的模样,少年将烟松松垮垮地叼在唇中,打火机出的火光忽明忽灭。
风阵阵,火舌左右摇摆不定。
优雅起舞的、泪眼朦胧的、浴室里朝他看的、发丝凌乱的……那女人的各种模样在眼前相互交织着,无法挥去。
双眸微眯,分明打火机就被他拿在手里,结果半晌都没有点。
最后,两唇之间的香烟被他抽出,丢入了垃圾桶。
寒假的尾声,尹煜柃去了趟城南,用这几年在沈家攒下来的钱先垫付了部分汤梅拖欠的药费,先继续保守治疗着,剩下来的钱过后再接着补。
回到沈宅时,尹煜柃在花园里散心。
她不知道,沈逾晟就在楼上露台,自楼上往下眺,视线久久追随着她。
合上宅邸大门,跨入玄关,尹煜柃弯腰把鞋放整齐,到楼梯口时,见沈逾晟堵在自己前头。
他的掌心躺着包烟,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