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表态了,他把能说,想说的全说了。
承平帝有心结,他就是稚童登基,名为社稷天子,不若称一声傀儡。
宫内宫外,朝堂上下,入承平帝之眼,尽数是国舅简拔的心腹党羽。
承平帝觉得他像一只囚鸟,住在皇城,不知天下。
操戈社稷的幕后主人是国舅,他的亲舅舅。他这一位天子不行了,国舅想扶持小儿上位,方便把持天家权柄继续作威作福。
承平帝刘朔拿定主意,生为刘家郎,祖宗传下来大好山河。他贵为天子,当不能再让权臣一而再,再而三的操弄社稷,遗祸绵延。
“……”
沉默片刻,谷大顺开口回话,禀道:“陛下……”
这时的谷大顺在斟酌用词,他想要迎合上意,又不敢把国舅真得罪狠了。
皇权特许,天子贵,太监荣。身为天子家奴的太监,谷大顺的主人有且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天子。
除此以外,尽为虚妄。
“咳咳,咳咳……”承平帝没有等着谷大顺的回话,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前面捂嘴的帕子,承平帝已然用过。这会儿的谷大顺忙小心翼翼的给天子递上干净新帕子。
承平帝接过来,他捂嘴继续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谷大顺急了,他对垂拱殿外大喊道:“来人,快传御医。”
垂拱殿外的廊道上,有守卫的禁军,有等候差遣的小黄门。
谷大顺这一位天子跟前的太监一喊话,马上有小黄门进殿内回话,已经差人去请御医前来。
天子跟前,侍从众多,自是忙而不乱。
酉时初,喝过苦药汁子,承平帝头昏昏,便歇下。
泰和宫,值守房。
低矮的小偏殿内,谷大顺坐于小榻,且先品一番贡茶。
“大人,陵川回信。”有小黄门给谷大顺锤腿,亦有小黄门恭敬递上信。
谷大顺搁下茶盏,接过信。没急着拆,他先验看一下封口印信是否缺失?
确定没被拆开过,谷大顺方撕开信口,从中拿出信细看。
“大善,大善,天子开恩,咱家要先得一个好闺女,又揽一位好贤婿。”看完信,谷大顺一开心,便是一拍大腿。
“赏你们的。”谷大顺瞧着恭敬守了屋内的小黄门。他从袖中掏中两个银锞子,一一甩出,赏给二人。
“贺大人喜,谢大人赏。”二个小黄门一起谢恩。
谢恩后,送信的小黄门恭敬退下。锤腿的小黄门有活计,他继续替谷大顺锤腿。
渭河县,谷家宅。
夕食后,谷家六口人一起聚于宅子的堂屋里。
“爹,娘,陵川郡望的荀家请媒人登门提亲,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谷秀娘遇上终身大事的问题,她不能装傻充愣,真办不到。
本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谷秀娘不觉得自个是美若天仙,还能美色惑人。
说什么她一眼被荀家挑中,不顾门第差异,不顾世俗谣言,还真心想接纳她这一个小门小户的庶民之女做媳妇。
太假,假的不顾逻辑,活生生上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的一出笑话。
谷秀娘就怕,最后闹清楚,真相是她这一个弱女子成了旁人口中的八卦糗事。
“咳……”谷父假装咳一声,说道:“没猫腻。”
话罢,谷父扫一眼谷母。
谷母这会儿接话,说道:“秀娘,你孝顺爹娘,尊敬长辈,友爱族亲,又做得一手好茶饭。谁人不夸,谁人不赞。荀家请的媒人满口称赞,都说听过你的美名远扬,真没猫腻。”
“……”谷秀娘不信。
陵川郡望,黎庶眼中的贵人。谷家小户,世人眼中的庶民。贵庶通婚,阶层不同。这没猫腻,狗都不信。
不是自贬,她,谷秀娘这一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对于郡望家族的郎君来求婚,还就四字答复,真不般配。
对,就是转生投胎的这一世,谷秀娘少喝一碗孟婆汤,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降生。
前世今生,上一辈子的谷秀娘名叫谷秀,一个在晋江孤儿院里生活过的孤儿,还被好心人资助过学杂费生活费的00打工人。
总而言之,吃不了读的苦,吃够了生活的苦。这便是谷秀普通又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
那些年,打工人的阅历教育了谷秀娘,天降陷饼真可能砸死人。
更有名人名言警示:每一份昂贵的馈赠,命运早已标好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