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一辆黑色奔驰车驶到豪华别墅的门前,别墅大门的守卫似乎是等待多时,立刻上前迎接,电子系统控制的大门为其无声敞开,入眼是一大片紫藤萝,奔驰车缓步驶进别墅,藤萝稀疏的嫩叶里隐隐现出掩盖在后头一栋欧洲式城堡建筑,穿过浪漫的紫色林园,眼前一片开阔,近处是各色花艺矮树组成的庭院造景,大宅前面还有个巨大的圆形喷泉,喷泉中有一座希腊神祇的凋塑,女神像手抚琴键,立于一旁的男神像手拿提琴,两人深情相望着,一群长着翅膀的小爱神环绕在他们身边。
黑色奔驰车在一边停了下来,从车上走出一个大高个儿,这人正是跟隽颢身边的林大总裁特助,只是向来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他现在却苦着一张脸,举步维艰地往大宅走去。
「小宝,你还磨唧个啥?老爷已经等你好久了,快进去。」林总管站在大宅前朝他招手,摧促着。
「爸!我随口提提少爷出门旅游的事,你怎么就跟老爷说了。」小林懊恼地低咒了声。
「什么随口提提,少爷带着小少爷要出远门,这算小事吗?」林总管咬牙切齿道。
「爸,你害死我了,要是少爷知道了,我肯定被他生吞活剥。」小林烦躁地抓扒下头发,哭丧着脸,心想过了今日,他不知道还能见到几□□阳。
「你现在要不给我进去,你马上就被我宰了,你选哪一种?」林总管抓住小宝的衣领,拎着他疾往宅裡去,直到通往湖边的小路上才放下他,边走边霹雳啪啦地叨唸:「臭小子,知恩不图报,要不是老爷提拔你,供你读,你能有今天这么高的地位吗?」
「可是爸呀--拜把兄弟也不可以背叛呀!」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给我去就对了。」帮兄弟讨门媳妇算什么背叛,亏他老妈将他生的这么聪明机灵,这么一点小事,竟然办了两天还不给老爷回覆去,真是白养他了。
呜……为何他的命运这么悲剧坎坷?他不过就是很倒楣地跟隽颢穿同一条裤子长大,又不小心地成了他的左右手,每次都要他干这左右为难的事,在老爷和少爷中间当夹心饼乾,连老爸都不挺自己,小林在心中狂哭。
一想到,隽颢回来时……不,用不着那么久,可能他临上飞机前来通电话,就足够摧残掉他半条命,就像上次高家的事,他不过是计划中的跑腿工、传声筒罢了,隽颢气不过竟隐身一个星期,总部紧急起动五人决策小组,当然领头的就是他,害他累到得边挂水边开会。
这次下场肯定更惨,全程都是他一手策划,小林不禁满脸愁容,一副就要去赴死的模样。
小林穿过蜿蜒的走廊,远远见到老爷正在凉亭里和江医师下棋。
沿着湖畔往凉亭的方向去,湖水非常清澈,山景倒映湖面上异常清晰,湖里的几尾鱼也一目了然。微风徐徐,柳枝随风轻轻摆动,摇摇晃晃,是那么地怡然自得,可这悠閒湖景却抚不去小林头上的愁云惨雾。
小林悄声走进到凉亭裡,距棋盘三步远处,见对踞在石桌两端的两老似是浑然未觉,端坐如故,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这一局围棋,江老拿白子,老爷拿黑子,黑白纠缠,棋盘中央,乱花花的一团,就是不懂棋艺的小林,也明白战火正炙,已至中盘阶段。
趁江老拈着一枚白子,沉吟不决时,老爷发话了。
「事情办的怎样了?」
「老爷,这旅行团是小枫少爷选定的,团费虽然低廉,却不失品质,虽然跟少爷平时入住的五星酒店不能比拟,但倒也是乾淨清爽…」
言正言老爷子回过身,眯起眼眸,死盯着小林,眉毛渐渐上挑,一付风雨欲来之势。随着言老的眼神愈来愈锐利,小林的声音愈来愈小。
「…这…老爷是不是就……」小林吞了下口水,不敢与老爷四目相接,眼神飘到棋盘上。他虽是极不愿意打坏老爷下棋的好心情,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试图阻止惨案发生。
「隽颢的脑子抽了,怎么连你的也不好使了!?」言老爷子差点没被气死。「一生就这么一次大考,小枫夺下了高分,这种礼物隽颢竟有脸拿出手,我都替他觉得脸上无光了。我问你,你出差在外,住过这等旅馆没有?」
「这个嘛--」小林尴尬地搔搔头讪笑。这当然是没有,好歹他也是言正集团的第一特助长,出差在外,基本都是五星起跳的旅馆。
「怎样,有还是没有?」言老爷子语气平淡,却让小林感到莫大的压力。迫于强权压顶,小林默默摇头,暗自在心中替隽颢祈祷。哀!老大不是我不帮你。
「一切照计划进行,还有安排的那些人都挑好了?」
小林哀叹了声,唯唯诺诺地低声应道:「都安排好了,另外保镖和医护人员也会随团前去。」
「嗯!这还差不多,如果让我知道交办你的事,被偷工减料,下场怎样你应该清楚吧,小宝。」言正语带威吓地说。
「老爷,这绝对不可能发生。」小林苦着脸回道。心想就算老爷不罚他,他老爸也肯定先一步剥掉他的皮,他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出点纰漏。
「这礼物帮我送给小枫,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小林恭敬地双手收下言老爷子转交给他的精美礼品,转身离开。
在一旁静听许久的江老似乎听出了些端倪,看着言正若有所思道:「隽颢几时出去旅行?」
「就这两天。」
「这两天……不就是芸嫂子生日吗?」
「哼!别提那兔崽子……他不来,我照样有办法治他……」
江老看着父子俩成天斗法,不免摇头叹息道:「老言呐!你心裡明明最看重隽颢,为何总要让他误会……」
江、言两家是世交,江树仁又是打小看着两兄弟长大,自是明白言正对大儿子隽林有多宠爱,宠爱到甚至让小隽颢心中起了疙瘩,他总能在闯祸回家的小隽颢眼底,瞧见被父亲漠视的落寞。
每回帮小隽颢敷药疗伤,眼看这小子疼得冷汗淋漓,牙都打颤了,在他父亲面前,再疼也一定强忍着不吭声,那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不忍。
这才多大的孩子,他不禁要怀疑小隽颢在外头,搞的满身伤回家,其实是想引来父亲的注意。只是,小隽颢从来就不知道,面无表情看着他上药的言正,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就拧地泛白了。
这些年来,在隽林死后,隽颢又险些重伤丧命,言正才总算把自己对隽颢的那份深埋在心中的父爱表露于外。江树仁这才明白在言正心裡,宠爱隽林是一回事,而看重隽颢又是另一回事,手心手背都是肉,言正怎么可能不疼隽颢,一切都只为了早早把隽颢训练成为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就算高家那两个败类自小不时贬抑隽颢,他看在眼裡也从不阻止,让他在困境中挣扎求生,所以,在言正把重担交到隽颢手裡时,他老人家一点也不担心隽颢会扛不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隽颢不曾参透这层道理,导致父子俩这误会是愈加得深。
言正摆摆手,制止江树仁道:「下我们的棋,别让那臭小子坏了兴致。」
江树仁无奈地看着同样是硬脾气的言正,只得摇头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