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头在林清月手里，对她来说不仅没有重量，还令她的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她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丢了手里的盾牌，双手在那光滑的顶骨，眉弓骨上慢慢抚摸。 这每一道裂缝，这无比美丽的线条，虽然林清月都感受不到，但也让她好似置身于校园一角，看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从身旁走过。 她甚至想在这可爱的头上吧唧一口，瞧瞧着优秀的骨相，得是个帅哥！ 林清月是美术生，初中的素描班，她的老师就给过她人生中的第一颗头。 后来大学，林清月就差把骷髅头放枕头旁边，同寝了。 所谓画人先画骨，这老熟头，她可太喜欢了。 “你摸够了没？嗯？请问还要摸多久？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手里的骷髅头说话了，林清月再爱，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的那些头，可不会开口。 许是看见头的欢喜盖过了恐惧，林清月很快平复了心情，垂眸看头，“不好意思，嗯 ” 林清月往左边看了一眼，头的主人，骷髅架子正摊开手，示意她归还头。 哎呀，这肩宽。 林清月心里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瞧见骷髅头嘴巴一开一合的，林清月踮起脚尖，赶紧把头给放回了脊椎上。 “还给你了。” 骷髅扭了扭脖子，将头挪到了舒服的位置。 这时，躺在地上的斑斑悄摸眯开眼睛，见林清月正竖着大拇指，朝骷髅怪夸道：“身材不错，个子也挺高。” 骷髅怪不想和她多说，准备关窗户，斑斑见他们似乎没有攻击性，不再装死。 它走到林清月脚边，有几份狐假虎威的意思，朝对方恶狠狠道：“方小阳被你们藏到哪里了！” 经它提醒，林清月想起了正事，拦下骷髅怪的手，“对，方hi方小阳呢！”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触发了游戏原本的设定，还是骷髅怪自己的决定，他突然咯咯咯大笑起来，连声音也变得粗旷，低缓。 “方小阳被我们藏到了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过了今晚，他将变得和我们一样，成为骷髅大军的一员。” 骷髅架子说完便张开手，仰头长啸，做出大ss的姿态。 好中二！ 林清月唇角抽抽，耐着性子又问道：“请问您，方小阳在哪儿呀？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呢？” 面对询问，骷髅只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清月没耐心了，一把就抓住了它的颈椎骨，十分疑惑，“你没有声带，是怎么说话的？” 骷髅：惊！斑斑也顺着她的话，念叨：声带是啥？ 可就算是被扼住了命运之喉，骷髅依然坚持不懈，重复它原本就该说的话。 这下林清月算是明白了，这个游戏的np不经历点儿啥磨难，它就是个复读机，按着设定走。 而且就算先礼后兵，她也已经礼了！ 于是，林清月松开它的脖子，眼神阴恻恻地盯着它，叫上斑斑从教室正门走了进去。 “去把后门关上。” 狗腿子斑斑收到林清月的命令，麻利去关门。 林清月揉着肩膀甩手，活动了一下筋骨。 看见少女这架势，骷髅架明显在往后退，似乎有些怕了，在它不可能有表情的脸上，林清月觉得它应该已经惊恐万分了。 林清月身高不够，一个纵步蹦跶上桌面，一把就抓住了骷髅的头，语气僵硬却又关切地问，“小骷髅，想要去哪儿呀？” 骷髅全身颤抖，接下来就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拆分。 头是头，身体是身体。 教室里发出了男人的哀嚎声。 这声音很快传到了其他教室的骷髅耳里，它们莫名生出了对同类的担忧之心，一个个探出光滑白皙的头，四处张望。 等它们循声汇聚到五楼，三年二班的教室门口时，只见到一个挽着起头发的少女。 少女正坐在一张课桌上，扑腾着她的小短腿，看着地上七零八落正在慢悠悠组装在一起的小帅。 而她柔顺的发丝上夹着的，正是驻守楼下四班的小美的丈夫，小帅的手啊！ 她手里还在把玩两根骨头，像是敲架子鼓一样，在桌面慢慢打着已经停止的爵士乐。 “是小帅的股骨！”门口认出来这是何物的女骷髅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
这也导致它们全乱了套，叽叽喳喳开始议论。 “求你不要伤害我的丈夫。” “这女生是哪儿来的？” “她要对小帅做什么？” “ ” 被七嘴八舌吸引，林清月猛然回头，看见窗外汇聚了一群骷髅架，数也数不过来。 她嘴一咧，圆润的脸上笑得阴险，“想不到你还是个有知识的骨头。” 被看的女骷髅头歪了一下，突然捂住嘴，她刚刚说了“股骨”，可她并不知道什么是股骨。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钻进了脑子。 应该是这个女人说的知识。 她要长脑子了！女骷髅头又被新的词句占领了脑子，很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钻进了窗外的骷髅头里，导致它们变得很惊慌。 林清月也不理会它们突然的发疯，只继续敲着她并不陌生的股骨。 拿走它大腿的骨头，看它还怎么站起来。 组装到最后，小帅果然只能腰部杵在地上，还因为缺了一只手，无法快速向前。 它彻底没了之前的气势，开始求饶，“姐，我真不知道方小阳在哪里。” “不知道？那你的骨头归我了！”林清月将骨头递到斑斑嘴边，“来，啃个大棒骨！” 斑斑也作势要咬上去。 可能是怕小帅的骨头上留下牙印，不美观，窗外的骷髅群里有骨架子说话了。 “我知道方小阳在哪里！” 那人像是鸡群里得出真理的智者，张着双手，仰着下颚，从一堆骨架子里走了出来。 果然是不一样，这人的脖子上有个领结，看上去还挺绅士。 这下，林清月放轻了语气，“请问，他在哪儿？” 绅士骷髅也不知道是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知识，突然装模作样起，“亲爱的小姐，首先我很高兴您的到来，如果您愿意，请您放过小帅，我很乐意为您 ” “说人话！”林清月拿起股骨就在桌面猛敲，直接打断了他这舞台剧般的腔调。 绅士骷髅整理领结，快速蹦出一句，“四楼02教室。” 拿到信息，林清月收回了恶狠狠的表情，把股骨亲手递给了小帅。 她蹲下身，取下头上的“发夹”，亲切的将它按回了小帅的尺骨上。 还顺带垮了它，“您的手也很漂亮，挺修长。” 小帅自然而然接了句，“谢谢。” 林清月和斑斑很满意地走出了教室。 见林清月踏出门，骷髅们都挤在一起往后退。 眼前的少女明明个子没他们高，大概也就一米三，还浑身肉嘟嘟的，模样也是极其可爱的卡通少女脸，可偏偏她的眼神，就是令它们闻风丧胆。 小美则是抱着丈夫，没眼泪，一个劲儿地嚎哭，其余骷髅全不说话，只目送林清月离开。 林清月龇着牙，朝它们不好意思笑笑，随后往楼梯方向去。 走到四楼，又响起了一首不同上一曲风格的歌。 但同样节奏感极强。 以为这是背景音乐，林清月不甚在意，抬头望着教室门牌，朝02走。 没走两步，一个骷髅头又蹦了出来。 “抓住你了。” 是熟悉的女人声，林清月迅速往旁边一闪，发现好几个教室都有骷髅将头探了出来。 林清月收回视线，微微仰头盯着旁边的骷髅头，“你不是刚刚在楼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嘛，怎么，飞下来的？” 小美扣扣光滑的头，表示，“我不知道，但 ”犹豫了一下她说，“音乐响起，我们就应该在这里。” 大概是游戏的设定，林清月抿唇笑笑，往前方走，“行，那你们接着奏乐，接着伸头。” 走过一间教室，她停了下来。 这间教室和其他教室并无二致，可她却没看到方小阳。 斑斑在地上嗅了许久，摇着尾巴跑到了讲台下，“他在这里。” 林清月走了过去，方小阳的手脚被五花大绑在身后，嘴巴上还贴着一块胶布。 林清月替他把胶布撕下来，这厮“哇”的一声就哭了。 脸上也出现特别夸张的特效，眼泪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嫌他哭声太吵，林清月把胶布又给他贴回去了，言简意赅。 “哭完再放。” 方小阳一下就
收住了眼泪，比黑葡萄还大几分的眼睛弯成小月牙。伸了下脖子，看样子是在讨好林清月。 林清月把胶布重新撕下来，把他给拉了出来。 将方小阳背对着自己，林清月伸手去解绳索。 没想到，这次却出了意外。 绳子不算太粗，比起拆门板和钢筋，本来应该更加轻而易举，可林清月却扯不断，咬不动。明明是个活扣，但怎么都无法解开。 至少努力了十分钟，解救方小阳的行动，以失败告终。 林清月遇见了第一个阻碍，心里有点儿急，理不清思路了。 斑斑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来回踱步，“你们要一起去实验室找林教授的笔记，解不开可怎么去啊？” 被这样一说，林清月更加急躁了，再次对绳子使用了蛮力，甚至已经把方小阳举起来了，只是那绳子依然没坏。 深吸一口气，她把方小阳给丢到了地上，摔得他哎哟一声。 看着方小阳吃痛的表情，林清月蓦地想起什么。 刚进门的时候，她把斑斑丢掉了天上，然后它再次凭空出现了，后来扯掉了方小阳的头，他也回来了，且就连骷髅拆散了都可以自动组装。 暗想着，林清月蹲下身子，水灵灵的眼睛朝方小阳眨了眨，“忍着点儿哦！” 方小阳的“什么？”还没说出来，林清月捧着他的头轻轻一拔。 头身分离，方小阳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叉，随即闪烁出彩色线条，没几秒就从林清月手里消失了。 地上也变得空无一物，只有斑斑在空气中不停地嗅。它撅着屁股呜呜呜地叫，对方小阳的消失感到无比惊讶。 林清月等待了一会儿，地上再次出现了刚才的彩线，渐渐的它们变得更多更密，最后组成方小阳的模样。 他一脸委屈地望着握紧小拳头的林清月，“月月，不可以这样哦，虽然——”方小阳娇羞一笑，“你很粗暴，我好喜欢。” 林清月心底的小火苗是彻底压不住了，本来她就不会玩游戏，偏偏穿到了游戏里，已经很烦了，还要便要让她解密，找礼物、笔记，救人。 苍了个天！ 洪荒之力彻底爆发，林清月对着躺在地上的方小阳就是新一轮的：人体拆分。 在一声声喊叫声中，方小阳的胳膊腿在教室里乱飞，其中夹着着林清月的声音。 “喜欢是吧，让你爽个够！” - 方池阳：“？？？” 月月疯了，把她的搭档拆了个稀巴烂。 此刻，清晨的微光已经悄悄钻进了房间，落在方池阳手边的一本绿色牛皮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什么。 方池阳将它拿起来，翻到了下一页。 一张有些泛黄的画被粘贴在纸张上。画中，云朵汇聚成的骷髅模样，阴暗笼罩着整所校园。 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女生手里拿着棒球棍，抓着男生的手，在朝校门口狂奔，身后背景则是成群的丧尸和惊慌逃窜的学生。 方池阳神色微变，表情更加沉默。 这张画是八年前，在高中学校的窗户边，林清月随手画的。 那时，她痴迷丧尸片，与他幻想丧尸病毒爆发了，躲哪里才更加安全。她甚至制作了一条校园逃生路线，说，“到时候我带你们杀出去。” 可她小时候却是特别怕黑怕鬼，尤其是林爷爷刚进厂工作的时候。晚上如果是林清月独自留在院子里了，她也不敢自己回家，只会一个劲儿地喊爷爷，希望有人来接她。 方池阳那个时候就在家中的三楼卧室，看林清月在夜色中孤立无援，却怎么都不肯和母亲一起到自己的家中。 最后要他也带着玩具下楼，连哄带骗的才能把她带回去。 合上本子，方池阳双手交握，手肘靠在桌面上。 眼眸漆黑，带着一丝锐利盯住了屏幕，这一眼让他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个猜想： 因为按着她的画做了游戏关卡，所以导致林清月穿进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