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爹爹还夸她近来安分了不少。惜沅心虚地接下这个夸赞,以此为由替自己涨了不少的月例银子。
她不常出门见客,自然未同这些京城贵女打过交道,她们自然不知道惜沅的长相,昨日还是头一遭碰面。
惜沅不甚在意这些谣言,而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拉着翠荷进屋,悄声道:“我叫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
翠荷捏着手里瘪掉的荷包,很是心痛。沈公子行踪不定,她花了十两银子才买到一个消息:“沈公子近来喜欢去临安酒楼,再多就问不出来了。”
因着这个消息,惜沅拉着翠荷在临安酒楼附近,一连蹲守了好几日,总算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匆匆理顺鬓角碎发,步履从容地从拐角走出,与从酒楼出来的沈君安迎面碰上。
惜沅看向面前的沈君安,故作惊讶:“沈公子。”
惜沅日日蹲守,为了不引入瞩目,在脸上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杏眸,即便如此,沈君安还是一眼认出她。
沈君安略微颔首。
惜沅来时心存顾虑,担忧沈君安不愿见到她,眼下见他愿意搭理自己,顿时定下心下来:“宴会……”
惜沅想解释宴会上妆容之事,话未说完,一道声音插进来。走在沈君安身侧的陆旭尧,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满眼只有面前的沈君安,一时竟忽略了他身侧的人。
惜沅视线落到沈君安身侧之人身上 ,是一个穿着花哨的男子,头戴金冠,身着紫青祥云袍,腰侧各挂一块玉佩。
惜沅移开视线,轻声道:“我在家中行三,公子称我余三便可。”
“余可是余音绕梁的余?”
惜沅点头,便见对面男子眉毛微挑,一脸惊奇:“哟,又是一个余三姑娘。”
陆旭尧用手肘碰了一下身侧沉默的好友,刻意提高声音道:“淮安,我记得你那未婚妻也是这个余吧,也是家中行三。”
沈君安压下不耐,敷衍地应了一声,不欲同惜沅过多交谈,拱手就要告辞。
惜沅顿时反应过来,沈君安没有认出自己,以为她同宴会上的余三姑娘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时之间,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见面前的姑娘突然沉默下来,沈君安瞥了眼身侧多嘴的某人。
陆旭尧尴尬一笑,出声道:“余三姑娘,我们还有急事未办,就不多聊了。”
*
走远后,陆旭尧忍不住回身望去,那里已经没了余三姑娘的身影。
“你那未婚妻当真同外间传的一般,是个无盐女?”陆旭尧语气委婉,事实上,外间传的更难听,说什么的都有。
陆旭尧一脸同情,叹道:“你说同为余三姑娘,怎么容貌差距这般大。若是你未婚妻是方才的余三姑娘……”
“休要胡言。”沈君安出口打断他的话,强行忽略心底的异样。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你既然定了亲,那赵二姑娘怎么办?”陆旭尧口中的赵二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容貌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家世差了一点。他也是前不久才得知,向来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好友竟对其有意。
提起烦心事,沈君安面色阴沉下来,眉心紧皱:“我会退婚。”他私下同父亲商量过,择日便去余家登门退婚。
沈君安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同陆旭尧话别后,匆匆回了沈府。闷头关进房。
他走进房后,隐在暗处的沈瑄缓缓走出来,眼里有玩味划过。他这位兄长似乎没有认出,宴会上的余三姑娘同今日的余三姑娘是同一人。
“沈瑄!”房里传来男人压着火气的喊声。
沈瑄刚刚推门进去,便迎面砸来一方砚台。沈瑄站在原地,砚台狠狠砸在他的额头,随后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来,滑到眼角时,沈瑄眼也不眨地抬手抹掉。
“兄长。”他低低喊了一声,抬眸直直看着面前的男人。
昏暗的房里,沈君安胸膛上下起伏着,赤红着眼,眼底是嗜血的凶意,同外间人人称赞的温润如玉的淮安公子判若两人。
沈瑄很清楚,面前这人才是沈君安真正的模样。他做了沈君安的影子十六年,没有谁比他更能了解沈君安。
他这兄长从小便是个死板至极的人,无论何事皆要给自己排个章程,按着章程一步一步来做,多一步少一步都不行。
沈瑄时刻跟在沈君安左右,自然知晓他已经替自己挑选好一个各方面都合自己心意的妻子。
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半路突然冒出个娃娃亲 ,沈君安会发疯沈瑄半点不觉得奇怪。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当这个人的出气筒。
面前的沈君安仍处于暴怒中,沈瑄面前的地板上已经一片狼藉,笔墨纸砚洒落一地。他一面不动声色地躲开砸过来的东西,一面抽空想起一双含着泪的眼眸。
兄长的这位未婚妻,哭得很好看。可惜,她注定是进不了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