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沅搭着阿通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蹲坐在屋顶上。
阿通动作熟练地揭开瓦片,露出一处可供一人窥探的缝隙。
“可有发现什么?”惜沅在一旁小声问道。
阿通点头,侧身让出些空隙给惜沅,示意她自己看。
惜沅双手撑在两侧,俯身凑近那道缝隙。入目是一间空荡荡的破旧屋子,除了两把木椅再无一物。
一个身穿绛色纻丝寿纹琵琶袖长袍的男子被绑在其中一把木椅上,乌发散乱狼狈不已。看清被绑之人的面容后,惜沅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阿通。
“……”
惜沅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未尽的话语全堵在喉咙处。
夜里下过雨,屋顶湿滑不宜站人,且惜沅一身襦裙行动不便。阿通为了护她周全,右手一直悬于惜沅身后。
方才惜沅为了看清屋内场景同他挨的极近,是一个被他半罩在怀里的姿势。眼下她猝不及防起身,几乎贴在阿通的胸膛上。
阿通垂眸看着怀里人红透的耳尖,默默往后退了一些距离,喉结上下滚了滚:“抱歉。”
惜沅骤然回神,动作幅度极大地躲开,尴尬摆手:“无、无事。”
“阿通,段少爷他……”
“嘘。”阿通抬手轻轻捂在惜沅唇上,示意她往下看去,“有人来了。”
覆在唇上的手掌温度很高,径直灼烧到惜沅心底.惜沅双眼睁得溜圆,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惜沅脸憋得通红,恍惚间好似听见一声极轻的哼笑声,回过神想捕捉时却扑了场空。
“人进屋了。”阿通的手挪开,低哑的声音自惜沅耳畔响起。
“呼——”惜沅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心跳却如擂鼓般,经久不息。
好、好生奇怪,惜沅抬手抚在胸口处,眉心微皱。
底下传来争吵声,惜沅来不及细想,匆忙趴回去窥探,不过这次她格外的小心,始终同阿通保持着半拳的距离。
惜沅透过缝隙,只见段少爷坐在木椅上,凭一己之力舌战在场三人,一个脏字不带却把三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段少爷,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脸上裹着一块旧布看不清面容的妇人哑着嗓子出声,话里带着恨不得把面前人挫骨扬灰的狠意,“我不会抓错人的!”
“小爷我行得端坐得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段瞳一张脸气的铁青,咬牙道。
“你别狡辩了,这铜安镇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等本事?”妇人语气愈发激动,隐隐有疯癫之相,“你烧了我的铺子,什么都没了,没了!你要替我的铺子陪葬!”
段瞳一口气堵在胸口,险先把自己气厥了:“我和你这疯子讲不通。你那铺子被烧纯属倒霉,与我何干?我可是段家的少爷,你今日要是敢伤小爷一根毫毛,我爹必让你生不如死!”
“呵,谁又能知道是我放的火,指不定是段少爷您自己倒霉,走错了地。”妇人阴森森地说道,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隐在暗处的两个男子从墙角提起一桶油,慢条斯理地围着段瞳倒了一地,随后又往四周铺满干草。
走动间,惜沅看见其中一名男子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赫然便是那日闯进自家铺子的刀疤男。
刀疤男,被烧的铺子。
惜沅瞬间想到一个人,西街豆腐铺的老板娘!
底下三人退出屋子上了门锁,眼瞅着就要放火,惜沅面色一急,小声道:“阿通,快些带我下去救人,一会儿就晚了!”
身侧的人诡异地沉默不语,惜沅整个人心急如焚,一颗心全扑到底下段瞳身上,根本没察觉任何异样。
见阿通没应声,惜沅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无声催促着。
半响后。
“好。”阿通伸手揽在惜沅腰间,哑着嗓子嘱咐道,“抓着我。”
惜沅点头,下意识攥住阿通胸前的衣领。她刚想同阿通说自己抓好了,下一瞬伴着微微的失重感,人便被揽着落在地面上。
“你们是谁?”院内的三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惜沅二人,面露警惕。
刀疤男目光落在惜沅身上,面色一凛,俯身在妇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你就是余惜沅那个贱人?”妇人声音尖锐,一双眸子似淬了毒直直刺在惜沅身上。
“贱人”二字落入阿通耳里,他的眸色彻底沉下去。惜沅被他护着安排在一旁站着,无视身后叫嚷的几人,阿通满眼只有惜沅一人,望着一脸不安的惜沅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可好?”
惜沅点头。
阿通满足地转身,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冷眼望着仍在叫嚣的几人,如同在看死人一般。
片刻后。
随着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地上多了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溅起不少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