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狭窄的巷子,不远处便有一家亮着灯的医馆。
阿通抱着人走过去,恰逢郎中背着药箱正要出来,当即将人拦住。
郎中见面前这人脸色慌乱,怀里抱着个情况不明的女娘,只当是突发了什么恶疾,忙转身重回医馆,吩咐阿通将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好便于检查。
经过一番仔细查看,郎中舒了口气,这小娘子的夫君着实吓人,方才黑着一张脸他还以为小娘子受了什么重伤,所幸只是皮外伤。
“伤势可严重?”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郎中起身道:“公子不必担忧,令夫人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骨头,擦过药膏便好。接下来需好好休养,尽量避免下床走路,三五日便可痊愈。”
阿通悄无声息看了眼身前的二娘子,没有否认郎中口中的“令夫人”这一说法,而是拱手道:“多谢。”
付过银子后,阿通将药膏揣入怀里护着,随后再次将惜沅打横抱起。
惜沅乖顺地伸手搂着阿通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
膝盖上的伤敷上冰凉的草药后,针扎般的刺痛感渐渐消退,加上整个人被阿通护在怀里,惜沅方才紧绷的神经在这会儿逐渐松懈下来,眼皮困乏地上下扑腾着。
阿通本就时刻注意着怀里的人,自然发现了这一变化,他放缓了步子,让惜沅能够更安稳地休息:“二娘子若是乏了,便先睡一觉,睡醒后便到家了。”
惜沅在阿通怀里点了点头,睡意朦胧时不忘嘱咐一句:“到家里记得把我喊醒。”
“好。”阿通应声,心里却是想着其他事:二娘子方才说“到家”将她喊醒,她没有否认我的说法,是不是代表她心底已经开始接受我的存在了?
从西街到小院有三四里的距离,若是脚程快的话,半个时辰便可。
阿通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回到院子时,怀里的二娘子已经熟睡过去,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他轻手轻脚地将人一路抱到房内,轻轻放到窗边的软榻上。
“二娘子,到了。”阿通站在软榻边上看了许久,终于狠下心将人喊醒。
惜沅一路在阿通的怀里睡得很是安稳,如今猝不及防换了个陌生的地方,本就将要醒来,听见阿通的声音后,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迷糊道:“唔——,到了吗?”
“到了。 ”阿通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极为耐心地等着惜沅彻底清醒。
惜沅缓过劲来,双手撑在两侧起身,阿通顺手拿起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惜沅顺势靠在上面,眸色逐渐清明。
阿通把一旁的矮桌移过来,从上头睡意抽了本话本:“我去替娘子煎药,二娘子可先看些话本打发时间。”
“若是饿了,这里还有些果脯。”阿通走了几步折返,端着一盘果脯回来,确保惜沅喜欢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惜沅坐在软榻上,目光所及之处是矮桌上的一叠话本、一盘果脯以及一壶温茶。面前这画面太过温馨,让她忍不住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
惜沅缓下情绪后,翻开手中阿通递过来的话本,看过几页后便被其中的故事所吸引,一时陷入忘我的境界。
她看得入迷,砂锅放在桌面上发出微微的轻响,阿通轻轻咳了声才让她回神:“阿通,你回来了!”
“嗯。”阿通将汤药推到一旁,抬手盛了一碗粥递给惜沅,“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好。”惜沅方才沉浸于话本中还不觉饿,眼下回过神才察觉腹部传来的绞痛。她将面前的粥端起来尝了一口,小米熬的软烂,里头加了红枣,一口下去,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
一碗粥入肚,惜沅捂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惜沅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小口小口地抿着。一碗粥断断续续吃了小一刻,滚烫的汤药放置到现在刚好可以入口。
阿通伸手以手背贴在碗边,确保汤药是温热的,方才将药端给惜沅 。
喝过药后,膝盖上伤得重新敷上新的药膏。阿通蹲在惜沅面前替她敷药,动作间露出手腕的纱布,惜沅猛地想起一件事,阿通手上的伤昨日才上过药。
惜沅“唰”的一下把腿缩回来,小心地往榻上挪了挪,不让他再触碰碰,一脸懊恼:“我忘了你的手腕的伤还没好。”
“无事。”阿通仰头直直地看着惜沅,一脸不以为意,“我这伤不严重,昨日上过药后已经好了大半,不碍事的。”
说着,他伸手就想继续上药。
惜沅不肯,依旧摇头拒绝,拧着眉道:“若是不严重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好?你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阿通一时无言,未曾想过有一日他能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他说的是实话,这伤同以往那些比起来,属实不算什么,之所以这么久还未好,不过是他想以此博得二娘子的怜惜罢了。
可他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这伤之所以未好全是因为他自己又划了几次。
沉默片刻,阿通想出应对的法子,直接当着惜沅的面把手腕的纱布拆了,一面拆一面止不住地心疼,这可是二娘子亲手包扎的,如今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