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对地下小组织的围剿愈演愈烈,包围圈不断缩小,仿佛飞蛾扑火般以自己为薪火烧最后的热度。
我极尽详细地安排好自己离开横滨后的一切,甚至在想着,等哪天我不在了,也希望这个安排能有用。
“对于横滨而言,我本来就不是必须的。”白天的横滨比夜晚的横滨更平和,平和到给人一种虚假感。我感觉自己要被太阳给晒化了,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一口冰过的桃子汽水才感觉活了过来。
藤丸立香脚下黑到不同寻常的漆黑深影不正常地涌动,影子开口说话了。
“小子,管好你的人,如果没有能力解决掉逃掉的小老鼠,我不介意把他们一起解决掉。”黑影弹射出一道宛若触手般的影子,将躲在建筑阴影处敌人卷入小巷里更深处的阴影里。不久后,便响起隐秘的吞咽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怕不小心看见点血淋淋的东西,我胆子蛮小的。我挠了一下脸,要是不小心晕倒就丢人了。
“岩窟王。”藤丸立香扶额低声喊了一句。
“哼。”黑影重重地哼了一声。
“港口黑手党可不是我的人啊。”我苦恼地挠了挠脸,不过居然没能将敌人拖在黑夜里,反而让他们逃窜到白天。看来是快要到极限了。
不论是港口黑手党的极限,又或者是那些小组织可以忍耐的极限。最多不过两天,港口黑手党再进行围剿,其他小组织就要联合起来发动无差别反击。
“不过,接下来两天,大家晚上都睡一个好觉吧。”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暂停港口黑手党的围剿行动,让子弹飞一会儿,让小组织的人心乱一会儿。
放点假消息,就说有个小头目暗中向港口黑手党投降,用其他头目的命来换自己的。往往越是这种听上去就知道是假的消息,就越能挑拨离间。等到人心像锅子里跳的豆子一样沸腾,再来收割一波,中间说不定还会收到真的想要投降的小组织。
我几乎可以说是用上了所有我看到过的谍战片的攻心计,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
江户川乱步抱着半个黄瓤西瓜,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就着子供向的动画片啃西瓜。
黄瓤西瓜因为对土质的要求比较高,不易大规模种植,专家组勘测了横滨所有的农用地只找到小小的一块来种。因此结出来的几个黄瓤西瓜都内部消化了。
绫辻行人路过悠闲的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地瞟过一眼,继续去找人。
“春和去找那个魔术师了。”江户川乱步用勺子挖起大大的一块像是被蜂蜜染过的西瓜瓤,好吃,乱步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
“如果是想要春和去听那个老头的遗言,不要想了,他是不会去的。”江户川乱步哼哼唧唧地说,乱步知道那个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被肩膀上的重量给压垮了,不准——江户川乱步垂下眼,不准再随便让那个人去背负什么了。
“没有遗言,那家伙死了。”绫辻行人冷眼看着江户川乱步,伸出手掌,崎岖的阴影便笼罩在江户川乱步的头上。
江户川乱步恍惚觉得有只鹰爪盘踞在自己的头上,随时都要抓碎他的脑子。
“你以为他是谁?”绫辻行人嘲讽地看着像是三岁小孩子一样幼稚的家伙,只是半途来到这里的失学儿童,又怎么会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
“总不是你们供奉的神明,春和只是普通的男孩子。”江户川乱步抿紧了嘴唇寸步不让地瞪着绫辻行人,“他会痛,他会累……”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绫辻行人低吼,深沉的郁气不再压制,金发少年脚下踩着的仿佛是修罗地狱,而他是那最凶狠的恶鬼。
江户川乱步顿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都吓掉了。
“如果他坚持要往前走,我们……没有人能阻止他。”
另一边,我接到了夜斗的紧急电话。
“夜斗,怎么了?”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我们去负责不堪的部分,而春和只需要做他自己就足够了。”绫辻行人不反感春和保护自己,更不介意自己去保护春和。
“嗯?”我微微挑眉,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我挂了电话看着黑屏的手机微微叹气,“唉,要赶不上开学了。”
——“春和甚至比我们更早意识到踏入这条路便不可回头,他反而想要选择替我们负担。”
我起身对藤丸立香和他影子里的岩窟王歉意地点点头,“失陪了,横滨桥塌了,我要去参加他的葬礼。”我歪头笑着。
“什么意思?”藤丸立香愣了一下,岩窟王便在他耳边低声说,“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死了。”
“诶?”藤丸立香猛地抬头看那个毫不犹豫转身,像是要奔赴战场的身影,“春和同学……”
“什么?”藤丸立香自言自语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岩窟王反问了一句。
“啊,我只是觉得春和同学好累的样子,明明都这么辛苦了,为什么不停下呢?”藤丸立香抓了下头发,感觉自己描述不对,春和同学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人,春和同学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可是——如果想的话,逃避也不是不行。
“那么我的共犯,你又是为什么要拯救人理呢?”岩窟王哼笑着反问。
“这不一样吧,因为那个时候只剩下我了,我必须,也应该那样做吧。”藤丸立香理所应当的觉得那是自己应该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