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转夏,白天的日光也越发的拖得长了,宁承烨带着一天的成果回到家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西沉。夕阳带着一片金光洒落在宁家小院的屋顶和院中,余热未散的气息仍旧笼罩在空气里。
光影把院里那棵老槐树的高大身躯拖得歪歪斜斜,两只野鸡在后院里闲庭信步,时不时的会低头在土地里啄上一口。一进院门宁承烨便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那是菜刀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菜板上的声音,不过他们家境太过普通,一个月吃上几回肉那是再稀罕不过的了,所以像平常切菜的话是不会发出这种声响的,宁承烨眸光不由的朝厨房那边望去,今天安茯苓搞出这么大阵仗,难道晚上要吃好的?
不过宁承烨可不记得家里有富余的肉食,难不成他家小娘子把后院的野味给宰了。虽然安茯苓若是口馋杀一只野鸡或野兔来吃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没有例外的情况他也知道安茯苓是不会做这种败家的事的。
最近一次杀了一只野鸡,还是安茯苓炖了汤给安靖送去。
在偏房那边放下自己猎杀野物的工具,宁承烨便寻着厨房的声音过去了,只见厨房里安茯苓背对着他正拿着菜刀闷声闷气的朝着菜板上重重挥舞的,可仔细一瞧那菜板上既没有肉也没有骨头,不过是些早被她宰得不能再烂的青菜罢了。
安茯苓在气头上,每宰一下嘴里便念念有词:“砍死你个迂腐夫子,砍死你个死读的……”
她丝毫没有发觉厨房里已多了一个人,宁承烨也算是瞧出来了,他家小娘子这是在生闷气呢,只是不知是谁那么识相竟然若了她。宁承烨不动声色的行到水缸旁舀了一瓢水起来随便洗了下手,水声虽不大但仍有着哗啦声响,可安茯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楞是没发觉。
宁承烨觉得好笑,但立
在一旁双手抱着胸微偏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发怒,安茯苓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成了别人观赏的风景,还仍自微撅着嘴菜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着。
直到她觉得挥得累了这才停下了手,一转身正对上宁承烨那张微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的脸,她一怔,只听宁承烨道:“这么大火气,谁惹我家娘子了啊?”
安茯苓秀眉一皱,瞪着他:“你早回来了对不对,就立在这儿看我笑话呢是不是?哼,你们男人都一样。”
说着便伸手去把宁承烨掀开到了一边,这莫名撒过来的火气倒把宁承烨给噎了一噎,随即他也明白大抵是自己刚才只顾着偷瞧她生气的小模样,却忘了她被抓包的尴尬。
宁承烨走过去轻俯身拿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柔声道:“小娘子生气的样子怎么也这么可爱呢?”
安茯苓一张脸立刻红透了去,她转身想推开宁承烨,谁要这无赖离自己这么近说话了,以前觉得他可正经了,一天话也没两句,现在倒好,一言不合就拿她开涮。
就不能一直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么。
其实宁承烨自己也没有发觉这一丝丝莫名的变化,以前自己是确实不爱讲话的,而实则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聊天的,但现在有了安茯苓,生活总是多出无数的意外,他也乐意逗她。
然而安茯苓一转身却正好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若非她定身定得快又极速的退了一步,只怕这会子两个人就该亲上了,她想骂他的话也被这一吓给吓忘了,一时只红着脸怔怔看着他。
宁承烨也没想到会来这一下,他赶紧站直身休清了清嗓子,笑道:“今天遇着什么让你烦心的事了?”
安茯苓一面打米淘洗一面没甚在意的哼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本来想去林夫子家借点画纸的,谁成想又遇着那个瘟生了,两师徒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茯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怨气,宁承烨微皱了下眉,他自然知道张俊光是林夫子的得意门生,听安茯苓的语气今天估摸着又是被那张俊光占便宜了,连带着林夫子也骂了,看来今天她没少碰壁。
说着安茯苓又指了指案板上那篮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葱油饼垫垫。”
宁承烨打开篮子见里面一盘萄油饼虽然冷透了心,但却装得挺好看,盘子底下还拿两片青菜叶子垫了下底,挺有看相的。
他微挑了下眉:“你去林夫子家做什么?”还给人家做了葱油饼,虽然估计是碰了壁把饼也拿回来了,但他知道安茯苓向来做没理由的事。
安茯苓叹了口气,这才将今天的一切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夜幕四合,夕阳留在空气里唯一的余热也全部退尽之后,风一刮来便只余一片冷气。安茯苓看着宁承烨没什么变化的脸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恶心。”
“林夫子教的学生里出人头地没几个,考上秀才功名的更是屈指可数,他对张俊光抱了多大希望可想而知。所以见着那光景自然是想也不想便会认定是你勾引在先了,更何况即便是你能力证是张俊光的错,只怕林夫子仍只会觉得你红颜祸水罢了,他怎么肯看自己的得意门生因你而毁掉人生呢。”
宁承烨淡淡的说了一遍,安茯苓怔了怔,她只管生气倒是没想这一层,听了宁承烨的话才明白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