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休假回来后的第三天,宿舍的剩余三个人还没回来,陈研也不是不关心室友,并且对于这种夜不归宿也是司空见惯。门还是一如既往地紧锁着,除了凌晨四五点时传来大批量的骚动之后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
上午的天气阴沉沉的,秋天的气温像程序乱码一样摇摆不定,南方沿海地区的气温一下转凉,一下又闷热得难受。窗外没来由地散发进丝丝的臭味,那味道简直就是在一个没有任何证件的非法养殖场里一样恶心。陈研其实迷迷糊糊地有些醒了,但是没有室友的呼噜磨牙声,也没有早课的日子,实在难得睡个懒觉。稿子画到凌晨一点才睡下,手机从三点左右点就开始叮叮咚咚地弹出消息,陈研看也不看索性直接关了机,这一觉一转眼就睡到了上午十点。
可以说是被热醒的,明明休假期间还有天气转凉的预告,可是现在热的都不想盖被子,并且体感温度还在不断上升。
[怎么这么热阿]陈研叹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热的直冒汗,打开尘封已久的窗帘看看外面是何等的大太阳。只见窗外的是阴天,没有阳光,离宿舍不远的花坛里,晃晃悠悠地爬过一个身影,依稀能看出是身穿一件白色古董裙的女生,衣服上面沾满了污秽的血渍和不知名的褐色液体。手臂断了一条,皮还连着,断掉的关节处,肤色紫黑,身后拖着青绿的肠子。
陈研只看了一眼,就拉上了窗帘,她很清楚那个身影是谁,虽然没看见脸,但是服装和长发看了三年多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冬婉像一个被人摔得稀烂的瓷娃娃,被强行装上了某种无意识运动的机械,如同提线木偶似的就着一个方向爬,陈研看着被自己拉上的窗帘,目光开始恍惚,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这恐惧产生的生理不适在感染爆发前显得极其微不足道。呕了一阵,陈研掐着自己的合谷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手机,早上六点的消息一条一条慢慢地向下翻看。
[2025年9月日各部分地区菌类病毒发生异变...]
[病毒毒性增强,扩散至大脑中枢,受感染者初期会感觉头晕恶心,中后期则失去自我意识,失去痛觉感知,只留有饥饿感,有强烈的同类相食的欲望...]
[该菌类二次病毒命名为TH型感染者...]
[TH感染者将在以下简称为TH。TH在强烈有光的时候行动缓慢类似老人散步,在没有光线时行动迅速,听觉和视觉不敏感,嗅觉敏锐,请大家注意防护,减少出门。]
接下去的消息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丧尸遍布全球之类的惊恐言论。
陈研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不觉得自己存在所谓的主角光环。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生理上的不适也在慢慢适应着,大概十分钟左右,反胃的感觉有点压下去了,但是外界的温度实在热的不行,手机也没有了信号。陈研忍着反胃的感觉,快步走向寝室门,铁门因为年久失修氧化产生吱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刚开了一条缝就关上了,陈研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只肌肉组织明确的小腿血淋淋地横在门口。她不敢想象寝室外有多绝望,刚刚忍下去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不断呕出绿色的胆汁,陈研的眼睛也因呕吐充血泛红,转头看向寝室里的水龙头,陈研抖着腿,向厕所走去,自来水龙头发出了嘈杂的声音,掺杂了铁锈的污水喷溅开来,那么寝室里的饮水机成了唯一的水源。陈研强撑着恶心且闷热的氛围,开始运转起自己除画画以外的脑部神经。剩下的食物和水源至多能坚持一个星期,宿舍里的其他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应该都像宋冬婉一样染上病毒了。
陈研揉了揉太阳穴,在手机里打开地图翻找有可能休息的落脚点和食物储存处。手机的屏幕上闪烁着网络不佳的字样,刚准备点下一步的手停在了半空。陈研来泽城已经有小半年了,但不善社交,不爱出门玩的原因,陈研对于这个城市的认识只是个大学,这也是宿舍人不爱带陈研出门一起玩的原因。瞳孔微微紧了紧,现在对于这片城市的熟悉度,只有上课去教学楼的固定路段和通往机场回家的地铁三号线了。
[最近的食物补给处只有食堂了吧,]陈研没头没脑地开始自说自话[食堂的前门锁了,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开着。]
学校的食堂分为正门和侧门两扇,一般侧门是用来倒泔水使用,又常年堆积着吃剩的食物,侧门处的空气很难闻,曾经还被同学发在墙上举报过仍屡教不改,因此一般的学生都不会走那一处。
[气味很重...]
陈研拿了张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不过半晌一张简易的地图展现在陈研面前,为什么要画地图呢,陈研作为一个职业宅女,每天的行程就是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尔后又因为菌感,大学生们开始普及使用网课授课,教学楼如今更是不会去了。
时间将近中午十一点,陈研习惯性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右手中指上长期握笔而生成的茧子。
[走还是不走呢...]
如果还待在宿舍就还有七天保底,虽说食物不缺,但不能保证外面的TH感染者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的风险,而一旦闯进来,那么陈研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果现在离开,无论是正门还是跳窗,自己作为一个女生都没办法地堂而皇之地从宿舍走到食堂。食堂虽说不远,但是需要经过一个菜鸟驿站转弯再走段路程才是正门,侧门的位置还需要沿着食堂的边缘再走一段,侧门靠近学校外的街道
,在警戒线外晃晃悠悠的人影在暴热的天气下显得格外诡异怪诞。
陈研终究只是个普通女生,她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向家里打了个电话。
[...]
电话里只有忙音,没有信号拨不出去。陈研的手抖得厉害,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链子,大朵大朵地砸在显示无信号的手机上。蹲下身子,落寞的身影倚在床沿边上,像一株长在湖中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着。
[只是一时没办法联系了吧...]陈研想着。
但冰凉的双手衬着厕所瓷砖泛出的冷冷的青光显得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