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昌面色不变,他上前去略拱了拱手,声音沉稳道:“主簿大人,听村长说您也姓谭呢,我们算是本家,也是有缘呐,想以前与祝兄把酒言欢时,祝兄跟我提起过说府衙有一位谭姓主簿,办事很是公允,一心为民,那是赞赏不已啊。”
“祝兄?”谭主簿神色一凛,语气严肃起来,试探道:“哪位祝兄?可是——”
谭昌笑道:“自然是长鸿院的祝道英院长了。”
“你莫不是谭昌谭老板?”,谭主簿腾地站起来。
“正是在下。”
“原来是谭兄啊,怠慢怠慢!”
谭主簿那脸色变得极快,满脸春风和煦,快步走出案牍堆,握住谭昌的双手态度与之前比简直天差地别:“确实是缘分啊,来,谭兄上座,上茶!”
说罢他又看向谭妆宜,赞道:“想必这位就是谭兄独女了吧,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眉目如画,温婉秀丽,还是谭兄有福哈哈哈!”
谭昌挥手让女儿过来:“小女内向,主簿大人可莫要打趣。”
“谭伯伯。”,谭妆宜微微颔首,欠身问了好。
接下来就是两个老妖怪在扯皮,谭妆宜和村长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不过这一通扯皮下来,买山过户的事倒成了,登记好后立契、申牒,按手印,拿到契以及土地牒,这过户算是成了。
谭主簿与他们说道:“,据册记载,花寮村两座荒山,共占地一百零一十二亩,今以五百整银过户到花寮村谭家谭妆宜名下,无承继权、开荒期间三年免税期,到期后按应年土地税缴纳税银。”
谭昌将契与土地牒一并交到谭妆宜手上,与那主簿相谈甚欢的模样,更是直接邀约道:“那多谢谭主簿了,今晚荟萃酒楼我做东,谭主簿可不能推辞啊。”
谭主簿捻着胡子欣然应道:“那谭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晚不醉不归啊。”
“好,不醉不归!”
……
将村长送到镇口那,谭妆宜帮他付了马车费,回家时路过荟萃酒楼,就想到适才在府衙中时老头和那主簿一唱一和的,两人都是老油条,心里头算计得清楚明白。
她轻叹了一声,沿着街道往家中走。
谭昌回到家中时,已然是晚上了,喝得醉醺醺的,那主簿着了衙役给他送回来,谭妆宜披了衣裳,费好大功夫才将人安置到床上。
“爹,醒着吗?”,谭妆宜唤了几声都没得回复,就起身去灶房掌起油灯,匆忙煮了一碗醒酒的姜丝汤,她端着汤推门进去,就见老头趴在床边抓着床柱吐得厉害,地上一片狼藉。
好容易哄着人吃了醒酒汤,又将一地狼藉打扫干净,谭妆宜气喘吁吁地想,老头必须得减肥了!
翌日一早,谭妆宜醒来时,屋里已经空了,昨夜才喝得醉醺醺被人送回来的谭昌,已穿戴整齐,精神饱满地跑到后院去给马儿添干草了。
他今日倒穿得朴素,料子都是便宜的粗布,那腰间玉印子没了,大拇指上金光阔气的金扳指也不见了,全然没有之前在镇上行走时的阔老板样。
谭妆宜双手抱胸,朝他打趣:“老头你还怕路上有人劫财劫色啊?”
“劫色倒不怕,就怕他图我财。”,谭昌拍拍昂首的马鬓,因为喂得好,马匹膘肥体壮的,前肢孔武有力,一看就和那些饿得瘦巴巴的商马不在一个档次。
“路上小心,要真碰到那些不要命的匪徒了保命要紧。”,谭妆宜心里头总有些担忧。
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合适去府城,县衙那边迟迟都没有抓住那伙山匪,想也知道都是些吃干饭的,恐怕还得上报知府,等着上头派兵来剿。
谭昌点头,应:“安心,你爹惜着这条命的。”
“什么时候走?”,谭妆宜问他。
“等会就得走了,赶早。”
谭昌喂了马,转身往正屋里去,不知从哪摸出来两个银锭子递给谭妆宜,对她说:“你拿着银子到云婶那买点肉包子,等会我拿去给武馆那边的人。”
谭妆宜接过银子,足足二十两,她有些无语:“就是把云婶那一个月的包子都圆了,都花不了二十两银子了。”
谭昌不大在意,挥挥手:“你看着点买就行,剩下的自己拿去花。”
“哦。”,谭妆宜收起银子,垂眸稍许不知想到什么,旋即露出眉眼弯弯的笑容,询问道:“武馆那边同去府城的有几人?上次那位李师傅瞧着你还挺满意的,是也跟着去吗?”
谭昌没发现女儿眼底的弯弯绕绕,老实回道:“有二十人,一支武队,那个小李可是武馆李教头点名向我推荐的,据说身手很不错,凡是他跟的商队都没出过意外。”
“这么厉害呀……”
谭妆宜思索着,去灶房拿了个大竹篾篓,出门时仰脑袋冲院里喊:“爹,等会我帮你给武队分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