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抱琴离开,心中说不出的沮丧,我怎么就弹成这样的呢?初赛的评判五位,一位是凉州最大的琴坊坊主,四个是凉州有名的琴师,共三男两女,自我抱琴下来之后,他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
“琴音生涩,豪无双飞蝶之神韵。”一琴师说。
“但今日她弹的风入松却如天籁,妙不可言,想不到第二首竟然——实在是太可惜了。”另一个琴师说
“琴音断续,听着让人难受,如何能让她入选?”
“只是这般风采女子,世间难寻,就这样落选,实在——”,第二个琴师声音带着遗憾与惋惜。
听到他们说琴音生涩,听到他们说琴声断续,我心中黯然,准备抱琴溜人,但走了几步,我又折了回来,我实在是不甘心。
我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接下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弹得好,我这回真的没戏了,有好几次想走,但最后都没走成,算了这次就当出来学习的吧,我才练那么短时日,能打败四百个对手,那样也算对得起他冷大少爷了,这样一想,心倒变得踏实了。
一个时辰后,比赛结束,看到那几位琴师朝我点头示意,我那死寂的心又稍稍动了一下,莫非——
成绩公布的那瞬间,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而我也不例外,但一会之后,四周一阵哗然,因为我入选了。
只那么一瞬间,我感受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子脸上表情各异,有的不屑,有的愤恨,但更多的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她们说得太大声,还是我的耳朵太好用,她们说的话清晰无比地冲进我的耳朵。
她们有的说从没有听过那么难听的琴音,有人说我能进前三十,全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更有人猜测我是不是这琴师的亲戚,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我本来兴奋的心情一点点冷却起来,我真的是靠张脸蛋,才能进入第二关?
甚至还有人还跑去问琴师,是不是念错名字了,但这回五个琴师竟口径统一,认为我该入选,因为这五个琴师在凉州很有名气,众女子虽然心生不忿,但却不敢怎样。
众人散去,我向五位琴师道谢,他们却说不想明珠蒙尘,在他们眼里,我是那颗明珠吗?虽然年少时,都说我天赋极好,但毕竟错过了最好的练习时间,今日听到如此高的评价,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有点心虚。
我倒还没什么
,小叶则兴奋得不行,那三万两都还没有进入口袋,这家伙就开始想着怎么花了,似乎这第一名非我莫属一般。
“小姐,冷大少爷今晚会不会过来?”小叶突然歪过脑袋问我,我笑,这家伙才不会来凑这种热闹,他对女人没兴趣。
因为进入了前三十名,心情大好,与小叶出去饱吃了一顿,只是去到哪,都招惹了目光无数,以前的我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所有人仰视倾慕的感觉,但现在我更喜欢穿着男装到处招摇,却没有人注意的感觉。
今晚的比赛设在千岛湖,在离岸不远搭了一个大舞台,舞台前面是一大片空旷地,最靠近舞台的岸边摆着椅子果品,听说是给此次大赛的评委坐的,天色虽然尚早,湖岸已经变得很热闹,我与小叶缓步步入舞台后面,这舞台搭建得很气派,就连后台也很宽大,数十人在里面,也不觉得丝毫拥挤。
本来喧闹的后台,在我进来之后,一下子变得安静,这种感觉很熟悉,以前我所到之处,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以前的人是怕我,把我当作豺狼,如今她们的目光是惊艳、惊叹,甚至鄙视与不屑,我很低调地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然后将我那把乌玉琴放在椅子上。
“姐姐,你今日弹的那首风入松真的很好听,以后能不能教教我?我叫莫依莲,莫家的三小姐。”刚坐下来,一个十四岁的娇俏少女走了过来,一脸仰慕,让我好生感动,难得碰到知音了。
“琴音嘶哑断续,弦断手生,竟然敢过来献丑?”就在这时,一把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女子杏目桃腮,长得倒貌美,只是眉目间带着刻薄与骄横,女子我似乎见过,是凉洲大户顾莫全的独女顾翠环,听说琴色俱佳,是一代佳人。
这个顾莫全曾三番两次来找冷老爷子,想与冷家结成姻亲,只不过冷老爷子似乎也看不上这顾家小姐,很委婉地拒绝了,顾翠环也曾跟随他父亲来过冷府,在冷凌风面前温柔得能滴水,乖巧得像小绵羊,与眼前尖酸骄横的她,差别实在太大。
小叶气不过就要反唇相讥,被我扯了回来,犯得着跟这种人生气吗?
“如果不是这脸儿,估计连初赛都过不了。”又有一把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叶,看看我的头发有没乱?”我轻抚了一下琴弦,懒得理她们。
“顾小姐,你可能没有听到她第一首曲子,
的确音如天籁,我等都听得有点醉了,我第一次听人弹得那么好听。”有人反驳,声音低低的,却异常坚定。
“这话不假,这位神仙般的妹妹第二次弹得是欠了点感情,但第一次弹得好听着呢!我绿芜也自叹不如。”此时一位绿衣少女开腔,声如黄莺,端庄当中带着些英气,想不到这凉洲女子倒也仗义。
“谢谢各位姐妹,有空我们一起切磋琴艺。”扮男人多了,我差点站起来向她们拱手示意了。
“好听?说不准是这琴的音色好。”顾翠环冷哼一声,就呵斥丫环替她重新整理妆容。
“不知道今晚冷大少爷会不会来?”一个清丽女子边素手轻抚,一边喃喃自语,俏丽的脸庞染上红霞,双眸如烟雨朦胧,活脱脱怀春少女的模样。
“你这小妮子还不死心呀?上回爬竿节不是被冷大少爷拒绝了吗?”她身旁的红衣女子戏谑地说。
“你不也还没死心吗?要不怎会偷偷织着锦囊,还要锈上冷少爷的姓名?”清丽女子嘟起小嘴巴,倒可爱得紧,红衣女子被人戳中心事,一时粉脸绯红,伸手就要打那清丽少女。
一时间后台热闹非凡,有互相取笑打闹,有人试琴音,有人补妆容,有人整云裳,更有互相鼓气,而我趁这个机会结识这些女子,言辞之间不经意地透露我所用的胭脂皆来自胭脂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