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蕾心头一惊,好在脑筋转得足够快,马上想到孟女士是通过政府公布的密接人员出行轨迹,得知自己那晚去了医院急诊室。
孟女士可真鸡贼,晓得上网翻她的出行轨迹,掌握她在成都的动向。这下子被抓到小辫子,后头她有罪可受了。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告诉妈妈那晚你出了什么事去医院急诊室?!”
孟玫声音有力,气势磅礴,一副虎踞龙盘的姿态。
女儿回话回得有些迟缓,她就认定女儿一定在脑子里想词儿,企图糊弄自己。
所以她要把气势架起来,让女儿和盘托出真相,不敢和自己耍心眼。
“哎呀妈,您这么凶,打电话过来是关心我还是找我吵架?我那天就是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摔崴了,然后叫酒店的人送我去医院看脚。”
孟玫被真相一锤砸中心头,眼眶迅速泛红,眼神变得迷离,看上去受的打击比那晚刚受伤时的翁小蕾还大。
电话对面安静的蹊跷,翁小蕾暗道不妙,赶紧出声安抚:“妈,您别担心,我脚伤得不重,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孟玫带着哭腔吼:“好什么好!你一个人在外地,还是洗澡的时候摔了,等下死在浴室里都没人发现!”
“妈,您太夸张了,我住的是酒店又不是荒郊野外,那晚还是酒店的人送我去的医院,怎么会死了都没人发现。呸呸呸,谁死了,没人死。”
“这次要不是你被隔离了,政府让你交出行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妈妈你在成都受伤的事?!”
“您看您,我就是怕您知道后会有现在这样激烈的反应,我才想着等回北京了再告诉给您。我脚真没什么大事儿,妈,您别哭了。”
孟玫擦擦湿润的眼睛,老话重提:“妈妈叫你不要去成都的……”
“妈,您再提这个我要挂电话了!”
“你开视频给妈妈看看你的脚。”
翁小蕾谨遵懿旨,打开微信视频给她看自己的右脚踝。
脚踝还贴着膏药,仍能看到红肿的痕迹,没贴膏药的皮肤有些苍白。
孟玫的眼睛又湿润了,要求女儿举着手机走去淋浴间,把案发现场拍给她看,看样子是把女儿在异地发生意外受伤这件事,当成刑事案件在侦办。
当看见淋浴间那两扇薄薄的磨砂玻璃隔板,她又气急败坏地狮子吼:“万一你摔的时候压碎玻璃,玻璃插在你身上怎么办?!”
翁小蕾无语一下,不知死活地抖机灵:“妈,合着横竖我都得死,您就是想让我不得好死呗。”
自家的妈妈现在就是一本发疯学,谁碰谁死。——论一位母亲让女儿死来死去的爱
“我告诉你,你别和妈妈嬉皮笑脸的耍花腔,妈妈现在心理很脆弱。”
“那您赶紧找我爸安慰安慰您去,我要吃午饭了。”
“你爸你爸,你爸就是个没钱的臭老九,不能让你当不工作的千金富二代。明明是个人,却要做伺候动物的工作,还是熊,那熊凶起来多可怕啊……”
“妈,您过分了啊,一骂把我们父女都给骂了,您一箭双雕啊。不说了,我真要挂电话吃饭了,菜都凉了,拜拜。”
翁小蕾强势地挂掉电话,坐回到桌前吃盒饭。
被哭哭啼啼的孟女士揪着开堂受审,她现在吃饭的胃口没了大半。
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手撑着脸蛋看着盒饭出神,盒中的食物在她眼中虚无了一般。
微信视频响了。
她浑身一激灵,以为孟女士卷土重来。
拿起手机看是臧利,紧绷的皮都松了。
架起手机,接通视频。
“什么事?”
“我们不是说要当饭搭子么。”
“嗯,那我们就这样隔着手机屏幕,我看着你吃饭,你看着我吃饭吧。”
翁小蕾不咸不淡地说冷笑话,数着米粒吃饭,犹如小鸡啄米。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很干。
臧利终于忍不住问:“你还在生气我上午喊醒你起床做核酸吗?”
翁小蕾莫名其妙地抬眸看他:“什么叫‘我还在生气’,我从上午到现在,压根就没生过你的气。真是的,我看上去像个动不动就生气的受气包吗?”
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臧利想笑,奈何时机不对,强忍住想要弯起的嘴角,换上关心的语调:“我看你闷闷不乐的,吃饭也不香。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30岁了,人生经历过少许风浪,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积极、正面的情绪价值。”
翁小蕾情绪低落,正好想找人吐吐苦水,他又正好主动请缨当“垃圾桶”。
而且他不在自己的生活圈子内,向他吐槽父母的一些问题,她的罪恶感会轻一些,更不必担心他会因此对自己产生负面观感。
略一犹豫,轻声说道:“我妈通过我上传的出行轨迹,知道了我那晚去医院急诊室,刚才打电话过来闹了我一顿。当然,我没有生我妈的气,我就是有些郁闷她太紧张我了。”
“你隐瞒妈妈自己受伤的事,也是不想远在北京的她担心。”
因为他的附和,翁小蕾的声音支棱起来:“就是!我妈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刚才还对我又哭又闹,我有时候真受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