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寂寞如雪
皑皑白雪覆盖了天地,铺满了长街,这条空空荡荡的长街。
北风正烈,吹的人脸皮生疼,天气寒的几乎渗透到了骨子里,再厚的裘衣也难以隔绝这寒气。
陆拾遗左臂流着血,那血里带暗,坠落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但他没有感到这北风的凛冽,透骨的寒,并不是因为手臂的伤,而是心伤。或者那不算是伤,而是一种空,空空荡荡如这条长街,空无一物。这空让他对眼前的两人视而不见。
那是一身火红,容颜妖异的“红线女”花真,仿佛这白雪里的一团火焰,想要融化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雪。
另外一人是一个胡子灰白,沾着雪渣的老者陈七冷,微微驼着背,好像站不直腰,微微的喘气声像从风箱里发出来的。
陆拾遗的身后还有一人,他的至交好友刘磬石,高高瘦瘦,长的弱了些,所以有个绰号叫“生”。
三天前,陆拾遗收到刘磬石的飞鸽传,让他前来拿一件东西——火灵芝。火灵芝百年难遇,生长于火山口内,凡人谁敢冒险去取?可是刘磬石得到了一支火灵芝,他更知这火灵芝对陆拾遗的意义。
陆拾遗亲手从刘磬石的手中接过了火灵芝,还有好友突然劈出的一刀。
刘磬石的刀法不高明,但是快,就像夜色里突然乍亮的灯光,晕了人眼。
陆拾遗脚下的地面蓦地缩了一寸,然后那道光就劈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这伤并不中,却流了很多血;这伤并不深,却伤到了心;这伤并不疼,却痛彻心扉。
他从酒楼里跳了出来,红线女和陈七冷拦不住他。刘磬石这一刀太过突然,红线女和陈七冷也差点反应不过来。陆拾遗原本还有时间遁走,可是他没有走。
作为梅谷道人的大弟子,陆拾遗天资聪慧,行事却不张扬。至小在梅谷中长大的他并不擅与人交往,因而朋友更是寥寥无几,可被他视为朋友的人也弥足珍贵。偏偏就是这朋友伤了他,令他神情恍惚,如同坠入了沉沉的噩梦里。
这一刀伤的好啊。
这一刀让他看清了一个朋友,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懂了一些人。
他不去看身后的刘磬石,内心滋味难表。
一缕寂寞在陆拾遗心底漫起,被视为一生挚友的人所背叛的那种痛苦,胜过了手臂上的伤痛,转而成了一种寂寞。
寂寞如雪,渲染了长街。
2惊雪
费思清皮肤很白,与女子细腻白皙的肌肤相比不遑多让。他还蓄着长长胡须,更显得俊朗飘逸,手里里的折扇从不离身,更加衬托他举止超然脱俗。
“费先生以为此局有几分胜算?”傅东流将剑横放在膝盖上,谦虚的问。
两人之间隔着一盘棋局,费思清执白,傅东流执黑。局中白棋已经连连溃败,败局已定,回天乏术。
傅东流问的“此局”确实此局非彼局。他问的局,是陆拾遗、红线女、陈七冷,勉强算上刘磬石的一盘“棋局”——生死局。
也许费思清看起来比他更俊逸出尘,他这谦虚一问反而咄咄逼人。
他在嫉妒他。
“胜而不胜。”费思清不急不缓的吐出四个字,然后端起紫砂壶,仔细品味着自己的茶,棋局中的溃败局势丝毫不放在心上。
傅东流一口气升到了胸口上,然后又压了回去。费思清无视他的咄咄逼人,更瞧不起他布的局。
然而傅东流是谁?他是武林二十来仅有的天才,天资卓越,剑法超群,武林中公认的“藏剑阁”未来的阁主。现任阁主身体越来越差,也就是说,傅东流会成为“天下第一阁”“藏剑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主。
他天生就咄咄逼人,因为他武功才智都在所有人同辈人之上,他也丝毫不收敛他的狂傲、骄横。可是老阁主还是最为看中他。
他不会收敛,可是他会忍。
傅东流恭敬的道:“还请费先生赐教!”
费思清坦然接受就他的恭敬。通天晓唯一亲传弟子,当的起任何人的恭敬。二十年前,“藏剑阁”春、夏、秋、冬四剑伏击横行武林的塞外关人魔,就是通天晓布的局,使原本必败无疑的春、夏、秋、冬四剑逼走进入中原以来未逢敌手的关人魔,并迫得关人魔立下毒誓,二十年内绝不踏进中原一步。
费思清思虑了片刻,执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傅东流的目光了也随着黑子落在了胜劵在握的棋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