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基剥了一个桔子递给叶梓涵,叶梓涵接过,都不带一点客气的。
朱秦在旁边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只小狐狸知道谁是病人谁是长辈吗?她这么理所当然是闹哪样?
“朱老先生,你有这样给你的女儿剥过桔子吗?我说小的时候。”叶梓涵笑眯眯地问。
朱基:……
这话要他怎能答?
没有是肯定的,但在了解了叶梓涵身世后,他不敢将自己渣父的形象表现得太鲜明。
叶梓涵是那么容易放过的人吗?
显然,她不是。
得不到回答并不妨碍她继续拿着刀子戳人家心窝子。
“听说,梦妮母亲去世的时候,谁都不在身边,还是经纪人找不到人登门才发现,据说尸体都臭了,梦妮当时才两岁,晕倒在尸体旁。”
“叶梓涵,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朱秦爆了,担忧地看向父亲。朱基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
叶梓涵对于他们的愤怒很不以为然,脸上笑容都没变一下,“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两岁的孩子,哭着喊着使尽浑身力气想摇醒她的妈妈,她是如何度过那几日几夜直至昏厥的。我想过,朱老先生你有想过吗?”
“叶梓涵!”朱秦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小女人的脑回路,难道今天来不是谈合作的吗?为什么合作的事情只字不提,却提凤鸣山那个早就死去的女人?
“朱秦,你出去!”直到将朱秦赶出病房,朱基才用他慈祥的目光看着叶梓涵,“你是想叫我赎罪?”
叶梓涵笑,“我哪有这资格,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心肠到底有多冷硬。”
对于叶梓涵的咄咄逼人,朱基依然笑得温和,“有些时候冷硬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曾经给过她选择,让她离开我,她不答应,可我也没办法遂她的愿。”
那个“她”当然指的是李凤鸣。
“儿女情长这种东西,不能跟家族使命相提并论。我不会让朱家在我的手上没落下去。也无法容忍朱家的血脉碌碌无为。我的立场你可能无法理解,每个人活着,不都有自己的使命吗?我不过完成我的罢了。”
叶梓涵是不懂,不懂这些人背负的什么劳什子使命,为什么要刻意给自己制造这么多枷锁,兴衰荣辱,本来就是每个世家必然经历的过程,就跟曾经的朝代更替一样。
“可这些,真的能限制你好好去爱一个女人和你们的孩子?”豪门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没料到朱基反而更淡然,“不是每个家族都有裴家那样稳固的地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裴家那样优秀的基因,人和人生来不是公平的,天赋不够,就要努力创造后天条件,自己的使命职责都完成不了,哪里有资格去谈个人的爱恨情仇。”
朱基叹了口气,“我不去见她们只是希望她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让她死心,不要执迷不悟,只是没想到她陷得比我想象的还深,最终都没能走出来……”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后悔那样对她?”
“不,我不后悔!即便再来一次,我也没办法选择她!”
叶梓涵噌地站起,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说出不后悔,凭什么他能这样无视李梦妮和他的母亲?
“你、怎么能这样冷血!”
转身出门,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渣父,手在打开病房门那一刻,朱基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从不与她相识。”
叶梓涵怒了,“她把命都给你了,你竟然这样说?”
嘭地甩上门,叶梓涵怒气冲冲地走了。
朱秦不想跟的,但朱基让他来,他只好跟过来。
坐上驾驶位,朱秦不打火,脸色比叶梓涵还黑。
“李凤鸣把命给了我爸,我爸又何尝不是?叶梓涵,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叶梓涵冷呲一声,懒得理他,“送我回家!”
朱秦憋了一口气,发动车子,平安地将叶梓涵送到小区门口,车又不走了。
“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我不知道他们之前的感情纠葛,但我知道,我两岁的时候,我爸大病了一场,差点没抢救回来,我妈心灰意冷,两人几十年如一日不争不吵,就像两个陌生人,直到我十八岁成年,我妈终于提出离婚,离婚那天,她特别高兴,说自己终于解脱了。”
“我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二十来年都没见怎么好利索过,前不久更是查出胃癌,可他不敢做手术,怕一旦自己完全躺在病床上,那些股东就要造反就要逆天。朱家的基业不能毁在他手上。”
“若真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本事,不然,也沦落不到非到云城来找出路的地步!”
朱秦扭头看向窗外,声音有点哽咽,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头一回卸下全身伪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
叶梓涵心里跟堵了一把稻草似得难受,人短短一生,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枷锁和悲剧?好好活着健康幸福不好吗?
她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朱秦打开车门下车,“你自己回去,这车,我不开了!”
就这样,那个混蛋把她撂在小区门口走了。
叶梓涵委屈巴巴地看着驾驶位方向盘,这车她也不会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