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定在七月廿一,这一天即是平翎公主大婚之日,又是公主的生辰。日子是钦天监测算过得,也是公主自己选得。
迎亲的驸马从齐国公府出发,在宫里面见圣人之后带公主一起回到公主府。迎亲路上,新晋驸马爷虽然面上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但颤抖的手到底是泄露出了主人家的一丝紧张情绪。
至于宫里待嫁的那位,虽然已经不是头一遭,但毕竟是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心里还是难免雀跃的。
心情好时,就连那已经改名春梦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和他人议论自己的美貌也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是……这么容易对他人的面容产生倾慕之情的人……都不值得留下。
“殊青。”虽然被两个小丫头嚼了舌根,不过公主今天心情好不准备责备。她朝着正在给她整理喜服的殊青招了招手:“那两个丫头太吵了,予会头疼。”
一同听到两个小丫头议论话语的几个大宫女都变了脸色。但好在,平翎公主的脾气虽然不大好,却是个直性子。公主说她们太吵,当然不是要人去了她们的口条,真的只是嫌弃她们太吵罢了。殊青领会,轻声询问:“听说尚衣局王姑姑那最近有几个空缺……”
殷菱臻点点头,无所谓她们的去向。
而后彩荷领着一干婢女端了各种首饰进来:“殿下,您看今日戴哪只坠子?”
原本公主大婚,从头到脚宫里早就准备了齐齐的一套。但是她家公主太过特立独行,非要自己搭配些饰品。殷菱臻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托盘里刨了刨,道:“予的飞花坠呢?”
殷菱臻的首饰平日里全是由彩荷管理的。公主有些什么饰物她莫有不知。可今儿个却让彩荷茫然失措起来,轻声问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有什么飞花坠了呀?”
以前的确是没有的。
身为圣人最宠爱的女儿,各式金银珠宝殷菱臻是应有尽有。那飞花坠也不过是流行在贵族女子间的耳饰中的一种。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
“就是、就是前日国公府送来的那对。”殷菱臻端端坐好,有些羞涩得催促道,“快去给予拿出来,不要耽搁了时辰。”
彩荷恍然大悟,不由扬起了唇角:“哦~原来是那件双蝶戏舞飞花坠呀!奴婢这就去取。”
殷菱臻看向明显有所误会的婢子的背影,无声地笑了起来。想到很快就会见到的,她未来的夫君……殷菱臻敛眸,右手下意识贴向心口,轻声呢喃:“又要……见面了呢……”
一位需要隐藏自己身份的女驸马,就注定了她必须和公主保持距离。张纪蒹以为,只要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对公主太过关怀,那么她们就可以和京中其他公主驸马一样,过上貌合神离的“普通”夫妻生活。
成亲的最后一步是洞房花烛,虽然摸不清殷菱臻的心思,但是张纪蒹觉得只要自己不主动,作为新嫁娘的公主自然也不能怎样。总之,先推脱过今晚就好。
踏入新房,里面只坐了公主一人。殷菱臻将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张纪蒹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她面前:“殿下怎么还未休息。”
大红的鸾帕轻轻颤动,里面传来殷菱臻愉悦的回答:“今天可是予与驸马喜结良缘之日,予可不像某人一般不懂风月,只想着休息。”
张纪蒹哑然,半天也接不上话来。她并非是不懂风月,只是这风这月,如果出现在她们之间……那简直、简直不敢想象!
“怎么?驸马还舍不得为予挑去这鸾帕么?”视线被大红的喜帕所挡,殷菱臻只能看见那双一直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靴子。她虽然知晓张纪蒹对这场婚姻并不满意,却没有料到她甚至连将喜帕揭开都不愿意。现在她面前的人并没有说话,受宠的十六公主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磨人的等待。自从她成为平翎公主之后,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她!可是对方是张纪蒹啊,她又不能将她怎么样……
轻叹一声,就在殷菱臻快要耐不住性子自己揭开鸾帕的时候,四根长短不一但是同样如笔杆一般的手指快速抓住了鸾帕德边缘。然后,伴随着一阵微凉的疾风,那个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人终于完整的呈现在她眼前——和她之前见过的一样,却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明明是象征着喜庆的红色,却被张纪蒹穿出了丧气的阴冷。她呆呆望着手里的帕子,没有将半分的注意力转移到殷菱臻身上。
平翎公主有些气恼。
“张纪蒹!”殷菱臻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状似不在意得问道,“予在驸马心中还不及一方帕子重要么?”
张纪蒹这才恍然回神。她以为自己对公主并未存什么心思。这场婚姻应当是公主的一厢情愿。可现在,张纪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她后悔听从殷菱臻的话揭开了喜帕——那一瞬间,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如骏马狂奔一般的心跳。
见张纪蒹许久不回答,自讨没趣的殷菱臻长叹一口气:“予还以为纪蒹哥哥对予至少是不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