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缓缓地张开眼,眼珠子慌张地扫过四周,吊挂着水晶灯饰的天花板,扭头往右瞧,是一大片透明的落地窗,上头还垂挂着粉色丝绸般轻飘飘的窗帘,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五指一抓传来一阵刺痛,才发现手背上正吊着点滴……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可以确定他是安全的。
经历过山洞裡的那些天,对置身于黑暗环境有种莫名的恐惧,每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能嗜人的黑,就好像又陷入了被绑架的阴影中,彷彿时间过的好慢好慢,身体渐渐地无力,渐渐地虚脱,深怕被这个世界遗忘去,深怕没有人知道有一个他被关在山洞里,从希望慢慢变成绝望的境界,一种等待死亡的焦虑。
他完全无法忍受有人伸手往他身上来,那情景就好似小颖出现在他眼前,把他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隐忍在心中的噁心感就会不自主的上涌,却无能为力,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只是换来一顿毒打。
光溜溜地暴露在小颖猥琐的眼里,而他的身子被人侵害践踏的那一幕,画面如同暗夜裡的梦靥萦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绑架的深刻记忆一一又一次盘旋在脑海里,小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噤不住心中的恐惧,刚想翻身下床,立刻被一双大掌给圈在怀裡。
「去哪呢?是不是冷了?怎么发抖呢?」刚从侍者手上拿过吃食的隽颢,转身就看见床上的小枫一脸惊慌,赶紧放下碗,上前去阻止他下床。
小枫揪着眼前这张唯一能令他安心的俊脸,饱藏着恐惧的双眸瞬间得到救赎似的,乖顺地歪进隽颢怀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男人的怀抱,更能让他忘却惧怕了。
隽颢早就习惯小枫的不言不语,每当他病了,累了,不开心了,小傢伙就喜欢像隻小猫般窝在他怀里,或许隔着薄薄的里衣静静地听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像宝宝在妈妈羊水里一般,让他安心,又或许,他喜欢他厚实的胸膛,依靠着能感到安全。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愿意无条件的配合,他们之间渐渐地不需任何言语,一个眼神交会,便能了解彼此心中想要表达什么,这种默契正是他求之不得。
隽颢自得其乐的拥着小枫,枕在他肩上的下巴,唇瓣有意无意地微偏,对着小巧柔软的耳壳,呵着暖呼呼的湿热,小傢伙敏感地缩了缩下颈,却没有推开他,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他两人亲溺的动作,隽颢很高兴自己总是能注意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他不会去逼他,也不会追究,给小枫一些时间,相信他能消化掉那些不好的回忆,他可以等待。
小枫现在正是需要这个,他不想任何人提及被绑架的事,他想静静地忘掉……
只是,往往天不从人愿,而事情的发展也让人远远始料未及。
小枫对隽颢是满心的感激,隽颢心疼他,却大而化之的把强暴和身体的外伤归类在一起,不会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旁人同情的眼神总让他想起被绑架时难堪的回忆,更让他不自觉地觉得自己很髒,就像身上被烙了印记的犯人似的,和别人不同。
他抬起头来,挣扎着起身,想给环抱着他的这个男人一个吻,却引来全身一阵剧痛,禁不住轻呼出声。
隽颢立马按下怀中扭动的小身躯,「傻瓜,别动,你全身上下共有十五处瘀伤,两隻手也全都是刮痕,起码得要一星期的时间才能痊愈,头部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不准乱动,知不知道!」接着,拿起汤匙舀了口粥,喂进小嘴里,恶狠狠地威胁道:「伤好之前,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知道不!要不然……嗯哼!你知道的……」
伸手捏了捏小枫的翘鼻,话裡的警告意味浓厚,有以前那么多次的经验,他知道要让小野马静静养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得先约法三章。
小枫当然知道隽颢指的是什么,赶紧朝隽颢猛点头,就怕回应慢了,屁股就要糟罪。话说,这个男人不管他提醒多少次,他仍是把他当成三岁小孩,说扁就扁,一点也不同情他快16岁的事实。
隽颢边舀着粥,嘴里不满地叨唸着:「人都回来多久了,竟然一口饭也没吃,真是的……」
小枫连忙吞下隽颢频频舀来的粥,深怕心急的隽颢勐地拿起来整个碗,全灌进他嘴裡,把连日来消瘦下去的肉全都补回来。
两人的互动,看的江牧华直摇头,赶紧劝道:「你让小枫慢些吃,急不得呀!回家再好好补回来。」
「肯定得大补特补,通通补回来!你瞧!才几天光景,就把我半年养肥的肉全给消耗光了,这怎么成!」隽颢摸着小枫削尖的下巴,和縴细的腕骨,越看就越心疼。
刚一喂完粥,又将盛着奶酪的盘子推过来放到他眼前,换小汤匙一口一口喂他。
江牧华叹了口气,实在拿他没办法,显然绑架的阴霾不止体现在小枫一人身上,只是各有不同,而隽颢扫除阴霾的方式就是养胖他的宝贝,把小枫还原到绑架之前,好补偿他心裡的伤痛和歉疚。反正,小枫确实是太瘦了,多吃点也是应该的,就不再多说。
这时,王凯领着两名警察到病房裡,一见到陌生人进门,原本乖乖由着隽颢喂食的小枫,盯著來人停住了嘴,急忙龟缩进隽颢怀里。
隽颢仔细端详小枫惊怕的神情,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宝贝,没事。」
警察对隽颢表明了来意,隽颢一听立刻皱紧了眉头,绑架事件过后,小枫对外人都有种莫名的恐惧,做笔录肯定会问及强暴的事,那只会加深小枫的痛苦,但做笔录是无可厚非的,即便他万般的不愿,也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