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娟听见牛叫声，探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处搜寻。突然前方一米左右的茅草从沙沙作响，一个头顶长角的黑影冲了出来，周慧娟赶忙侧身躲避，后面不远处一个人声传来，“打死你个畜生，你跑到菜园来吃菜”。
是牛，一个念头在周慧娟脑海闪过，是我家的牛。还没等她进一步反应，牛就冲了过去，周慧娟一个侧身险些没站稳，差点滑到路旁边的排水沟里，一秒钟过后，她“嘶”的一声叫了出来，“哎哟”，周慧娟拿手下意识的抹了一下大腿，有液体流出来，还伴随着触到伤口的疼痛，她借着远处传来的微光，手凑到眼前一看，出血了，好多的血，她又伸手去探探了伤口，一道十公分左右的口子，斜划到她的右大腿上。
一定是刚才受到惊吓的牛冲出去的时候，牛角划到了她的大腿，在侧面开了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口子，还好没有撞到骨头，只是皮肉伤，但是流了好多血，还咬牙切齿的疼，周慧娟取下下午干活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捂住伤口，毛巾上粘有汗水挥发后留下的盐分，碰到伤口刺刺的疼，又不能眼看着血一直流，疼还是要捂着。
周慧娟强忍着痛，一只手撑地，配合着另一只脚，缓缓的坐到路的边沿，调整一下。没过几分钟，马路前方不远处传来了自行车的铃铛声，等它近来，周慧娟一看，这人她认识，是刘家湾的刘学生，一个鱼贩子，经常跑到附近的村子收鱼，贩到市里去卖。
周慧娟和他见过几次，也说过话，她跟他不算熟，她老公杨振国和他像兄弟一样，比较聊得来。有时候收鱼路过杨振国的家，他会过来寒暄一下，打个招呼，要是没收到，不赶路，他偶尔还会留下来吃个便饭，喝点小酒。
刘学生骑着贩鱼的自行车从外面回来，快到村口了，他隐约看到路边坐着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的，心里还有点嘀咕，不是湾里的陈疯子没事干，跑到外面来了，不知道回家去了吧。
刘学生本想不理他，骑快点冲过去，只听到坐着的人“哎哟哎哟”的叫，是个女的，不是陈疯子。他停下来看个究竟，天有点暗了，看不太清，“是哪个坐在路边？”刘学生一边问，一边把自行车停在一边。
"是不是收鱼的刘师傅，是我，我是振国的媳妇慧娟哪。"刘学生一听，振国兄弟的媳妇怎么跑这里来了，天都黑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路边。
“是的，是我，我是刘学生，嫂子你怎么坐在路边？”
“我被牛挖到了，腿上拉了条口子，走不了了。还在流血。”周慧娟解释道。
“我们家的牛丢了，到处找，找到这里来，跑到你们村哪个的菜园子里去了，他一赶，吓到了牛，牛发了疯似的冲出来，牛角刮到我了。”
“严重不严重，能不能走，我送你到大队卫生所去看一下。”名字叫卫生所，其实就一个医生，整个大队就两个医生，一个是在大队卫生所上班的罗九州，他祖上就是大夫，一代代换下来的，本来是中医，到他这代，要到卫生所上班，西药他也会开了。另一个是张家湾的张必传，他最开始是兽医，后来到乡上去学习，也会瞧人的病了。
“我休息了一会，还是很痛，撑一下应该还可以走。”周慧娟试着站起来，“哎哟，娘哎!”一阵伤口摩擦的痛传来，她咬了咬牙，勉强算是屁股离开了地面，刘学生赶忙过去搀住她，“坐车后座吧，我推你到大队找医生去。”
刘学生把自行车调了个头，让周慧娟斜坐在后座，周慧娟一手抓着车座底下的铁丝扣，一手抓着毛巾捂住伤口，受伤的那条腿朝向后方，半搭在没有受伤的腿上，忍着痛跟着自行车去大队卫生所。
自行车走了没几百米，前方有人过来了，快到身边，周慧娟一看这身形，没错，就是她老公杨振国。叫了一声振国，杨振国听出来是周慧娟，赶忙疾走了几步凑了上去。
“你这是怎么了，慧娟，出什么事了。”杨振国看到媳妇坐在刘学生的自行车上，也是摸不着头脑，是没看清路绊到了，扭了腿，还是摔到哪里了，杨振国心想。
“还不是那个牛，被牛刮到了，刮了手掌那么长的口子。还好现在血没有流得那么快，就是一碰到就痛。”
杨振国好像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他到王家湾没找到牛，调头去刘家湾和周慧娟汇合，走到岔路口，一条牛慢慢悠悠的在路边上晃，和他迎面走过来，这八成是他们家走丢的牛，一般有牛的都是把牛关在牛棚里，绳子系好，绑在铁环上，有的牛棚外面还设了铁栅栏，不是人为放了，牛不会自己跑脱了，跑到这大路上来。
杨振国借着远处村里的微光，在地上摸到了栓牛的绳子，在手腕上缠紧，生怕它又跑了，他绕到牛的肚子那边，脊背下方，肚子靠上那，确实有一块没有长毛的疤。这应该错不了，杨振国找到了牛，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他本来要去找周慧娟，和她汇合，没想到半路找到了牛，牵着牛去找不太方便，他改变主意，打算把牛先牵回去，再回来找周慧娟。再说他们前面已经约定好了，不管找不找得到，8点钟在村长家汇合。
杨振国牵着牛往杨树湾方向走，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他碰到了他大哥杨振中，原来他妈金兰枝等他大哥回来后，把牛丢了的事情和他说了，也让他出来帮忙找。没走多远，兄弟两个碰上了，杨振国把牛转给了他大哥，让他牵回去套好。又告诉他周慧娟受了伤的事，他要去大队卫生所看她媳妇。
杨振中应允了，只说“我把牛送回去再去看弟妹。”和杨振国分头走了。
杨振国加快脚步，赶忙去了大队卫生所。
他到了的时候，卫生所玻璃窗户还亮着灯，他媳妇周慧娟已经送到了，罗九州医生正在给她处理伤口。刘学生看振国来了，他起身打招呼要走。
“振国，你们先治着，我这还没到家呢，家里还等着我吃晚饭，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去了，改明天我再来看嫂子。”
“兄弟，让你费心了，今天要不是遇上你，慧娟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也耽误你这么久，都没吃晚饭，改天我请你喝酒，你先回吧。”
杨振国送刘学生出去，刘学生骑上自行车走了。“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改天喝酒！”
周慧娟还在清理伤口，罗九州医生丢了好几个沾满血迹的棉球，他一边换新棉球蘸酒精，一边和杨振国说病情，“这口子不小啊，哪里划到的，还好没有伤到动脉，也没有伤到骨头，就是伤口有点深，要消毒还要打破伤风，晚上不要回去了，要打点滴，留卫生所观察。”
“没有伤到骨头，是不是不影响走路，不会跛子吧”，杨振国有点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慧娟的正常走路。
罗九州医生打趣的说，“你还想她残疾不成，我这里没有拐杖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