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绾月的暗示是模糊的,是带有禅机的,但是有些真实的信息却让人意想不到。
有一次邢紫珊在祥云街竟意外听到,这麒麟镇仅有的一家妓院的金主竟然是表哥沙行云。
乍一听她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又偷偷打发小扶去求证这信息是否属实,她得到的回答是——的确如此。
这让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少爷,会去经营这种事。”
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是个开妓院的,这太荒唐了。
她曾路过邀月楼不止一次,门口的莺莺燕燕让她着实反感,可在二楼的一扇窗口注视自己的女人又是那么不俗,她们四目相对时,邢紫珊看见那个美丽的小女子对自己微微颔首,像是带着某种敬意与羡慕。
当她得知那个叫嫣宝的花魁是沙行云私养的金丝雀时,不禁暗自苦笑,“这天下男人大抵如此,都喜欢争奇猎艳,想不到他也逃不过这美人关,若是嫁于他,那自己岂不成了他的猎物。新鲜感一过,说不定也如这嫣宝一样,成了一个笼子中的旧人。”
从此以后,沙行云在邢紫珊心中只是一个表哥那么简单。
更令她感到可怖的是,这个奇怪的表哥竟然养了一头狼成为他的宠物。
一次,表哥邀她一同去麒麟山打猎,随行的除了小西瓜等一众家奴,还带了一条叫“大妮”的猎狗。
她本不想去的,打猎那是男人们的游戏,血腥的游戏。
可母亲却极力劝说她去,让她和表哥多接触,多沟通,了解他喜欢什么,那是你的未婚夫云云……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至于沟通,那还是算了吧,和这样一个邪门古怪的表哥有什么可沟通的呢!
就连他那猎狗看着都非常吓人,可是她不能否认那是一条很优秀的猎狗,一些山鸡野兔甚至不用表哥开枪去猎杀,它自己就能捕捉到,它在山林里来回穿梭着,一会儿叼只山鸡回来,一会儿又衔回一个野兔。
沙行云并不满足这些小猎物,还没有在表妹面前卖弄他精准的枪法,他怎能善罢甘休,终于,在大妮的配合下,他猎杀了一头大野猪。
猎物倒地后,众家奴纷纷围拢过去,把那野猪四蹄绑上,砍了一截木竿往山下抬去。
邢紫珊只在队伍后面远远地跟着,还得躲着野猪淋到山道上的污血,沙行云则扛着猎枪与她并肩同行。
临到山脚下,那垂死挣扎的野猪竟又哼哼几声,听见猎物最后的哀鸣,小西瓜手里拽着的大妮立刻躁动起来,大嘴一咧,露出锋利的牙齿。
邢紫珊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说了声:“表哥怎么养了这么大一条狗,好吓人的样子。”
沙行云还没想好怎么回她的话,小西瓜抢先答道:“邢小姐,这哪里是狗,这是地地道道的狼,我们三爷就是牛啊,狼都被他驯服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沙行云上去就踢了他一脚,正色道:“胡说什么呢,吓到紫珊表妹,割了你的舌头。”
一听到是狼,邢紫珊顿觉惊悚,在她的认知里,狼是一种既嗜血又残酷的野兽,暗道:“这个表哥的确是无比邪门啊!怎地就养起狼来?”
“不要害怕,大妮它很听话的。”沙行云蹲下身挠起那狼的脖子,那狼则仰起头舒服地享受着,看来他和它之间的关系很是默契。
“大妮?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难道它是……”邢紫珊不免有些好奇。
“对,它是一头母狼。”沙行云接她的话道。
“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一头狼,表哥,你说对不对呢?”邢紫珊忽然如此说道。
她的表情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她的话语似乎不单单是在评论一头狼那么简单。
沙行云好像听出什么来,面有不快地回道:“我从没说它是一只狗。”
仅此而已,这一次,沙行云没有再和她过于亲近,因为他能感知到邢紫珊对自己日渐冷落,不过,他会让她回心转意的,他喜欢温存的投奔,而不是某种不愉快的得到,至少现在他是这样想的。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在这院子中再也没看见过那只野兽,据传是三爷把它放到别处寄养了,说是怕吓到贵客。
邢紫珊怎会不知这贵客就是自己,虽说那狼不在沙家大院,可一到晚上,邢紫珊偶尔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在夜的黧黑里,有一双属于野兽的绿油油的眼睛。
不久的后来,在幽禁她的梅园里,她听到了一种野兽的嚎叫,她知道,“大妮”又回来了。
………………
又过了几天,她觉得母亲好像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黑不提白不提的。
所以一天饭后,她和母亲在梅园的亭子里小坐时,她对母亲说:“娘,我们还没有去答谢风家少爷呢。”
邢太太轻摇着蒲扇看了看她,却没有回答她。
她接着说:“我已经托小扶打听了,原来风少爷是二表嫂的亲弟弟,娘,你说,这有多巧啊。”说完,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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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太太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她有她的顾虑,是自打看见沙行云后,她真不打算女儿再和风羽亭见面,毕竟一女只能嫁一夫,虽然她早已看出女儿对风家少爷的喜欢,也看出女儿对沙家少爷的冷漠。
但这世间哪来的两全之事啊,且又和沙家婚约在先,怎么能让女儿有其他的想法呢。
“娘,你可是信誓旦旦说了的,到了麒麟镇一定要去人家府上登门道谢,怎么可以食言呢,人家有恩于我们的。”邢紫珊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嘟起小嘴以示不满,
邢太太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轻摇着蒲扇仔细思量着轻重,是啊,毕竟人家有恩在先。若是不登门道谢,那真是有悖于善念啊。
只要在风家言明女儿已经与沙家有婚约,自然会断了她二人的念想。沙家与风家且已联姻,风家少爷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想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想到此,她用蒲扇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说:“好好好,你不说我也是会去的,只是这阵子忙于在沙家应酬。下午你和小扶子在咱们带来的苏绣里挑些精品做礼物,明天我们就去。我先和你二表嫂知会一下,免得唐突。”
听完母亲的一番话,邢紫珊立刻喜笑颜开,太好了,马上就能与自己的意中人重逢了,她暗自祈祷,他一定要在家等我哦。
风洛花听闻邢太太说起在旅途中娘家弟弟曾出手相助一事时,略微有些吃惊,暗道:“真是无巧不成啊。”
既然有这等渊源,人家母女前去感谢,这也无可厚非,怎么说也是亲戚,或者还会亲上加亲,走动走动又何妨?
邢家母女登门造访前,她特意回娘家安排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