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拉着柳青回到家,将他按在厨房的凳子上,一句话不说,就添水煮鸡蛋。鸡蛋是熟鸡蛋,是前几天他们从村里来青山县柳青在村里大娘家买的,柳杨一直没顾上吃,现在又没有冰块,只能用热鸡蛋去淤青。
柳青不知道他大姐要干什么,当他看到他大姐又用打火石准备点火时,赶紧过去把打火石要过来点着火放进灶膛。因为回来的一路上直到现在大姐都没有说一句话,柳青以为大姐生气了,声音低低的道歉:“大姐,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
柳杨本来打算煮好鸡蛋去掉淤青再说这件事的,但既然柳青先开口了,那先说这个也行,所以她搬着凳子到柳青一旁坐下,认真问道:“除了脸上的伤,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吗?”
柳青一看他大姐的架势,肯定少不了一顿骂,但没想到大姐竟然会这么问他,没有骂他,而是关心他有没有受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柳青倔强的心顿时被委屈淹没,眼泪瞬间掉落。
柳杨没想到柳青会哭,她赶紧用袖子给他擦眼泪:“我没骂你啊?你哭什么?”
柳青出生开始就没有了母亲,从来没感受过母爱是什么样的,虽然父亲也很爱他,但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的身体就一天天衰弱下去,大姐虽然竭尽全力想要照顾好这个家,但其实没能给他和二姐多少关心,而二姐柳红又是一个火爆脾气,加上两人年龄相近,所以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就算更小的时候跟其他男孩子一起玩打架了,流血了,回到家里几乎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柳杨对柳家的情况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看一向话不多却很懂事的柳青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下子哭得这么厉害,大概
也明白了是什么原因,她心中暗叹一声:不管多么懂事的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啊。然后张开手臂将柳青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因为柳青是在哭的伤心,惹得她的眼泪也多了起来。
柳青哭了很久,柳杨最后好不容易把人劝住,自己也抹净眼泪,然后开始慢慢的问清事情的原委。原来柳青今天在后院挑水的时候,听见厨房的两个厨师在讨论青山县来了个大美人儿,这个美人儿之前还在他们客栈住过,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竟然带着弟弟就来青山县了,两人说来说去,嘴巴里就有些不尊重,一个说谁知道那个男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弟弟?万一是小美人跟小情郎私奔到他们这里的呢?一个说不可能,美人儿肯定看不上一身排骨的臭小子,要喜欢也应该是喜欢他们这样身材魁梧有力气的青年男人,然后两个人就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柳青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至少明白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正要去跟那两个厨师理论,店小二不容分说来把他拉走,说是前面很忙,叫他去给他帮忙。谁知道,柳青刚到前面,还没招呼两桌客人,就听店小二和一个彪形大汉在谈论一个美人儿。柳青开始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觉得小二总是看他,然后凑近大汉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过一会儿,柳青去柜台给一桌客人拿酒时,走到那张桌子附近时,那大汉一拍桌子,声音不自觉大了很多:“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能便宜了那臭小子呢?你快去给大爷我打听打听是哪家的闺女,大爷我这就去娶回来给我当三姨娘!”
柳青不用再多听多问也知道说的是他大姐了,竟然异想天开的叫他大姐给他做三姨娘?!简直痴人说梦!柳青在
后院时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在听了这话后更是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砸在大汉的脸上。
柳青本不太想说,但又怕大姐胡思乱想,一口气说完又后悔了,怕大姐生气,所以说完后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大姐了。柳杨倒没生气,她没有说话是因为觉得自己幸好有先见之明,弄块白沙把脸遮住了,不然这张脸不定还给她惹多少麻烦事呢:“柳青,大姐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你这么做都是因为你很关心大姐,但有一点必须要指正:别说叫大姐去给他当三姨娘,以后只要听见叫大姐去当小老婆的你都可以去揍,打不过的我去帮忙!”
柳青突然问:“大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竟然连男人都打得过!”
柳杨哈哈一笑:“大姐是深藏不露的人,其实也不是我厉害,而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厉害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啊。”
柳杨被柳青这个问题惊出一后背冷汗,她当时在大街上只顾生气,就没忍住出手了,完全没想到像柳绿这样的柔弱女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能打倒一个大男人呢?现在只求柳青能相信她临时编出来的这个理由。
柳杨实在不敢看柳青的眼睛,所以很快就借口自己昨晚没睡觉现在很瞌睡回屋补觉去了,走前还叮嘱柳青今天就在家休息,想工作的话明天再出去找。
柳杨回到屋里躺在硬板床上,开始实在睡不着,一则担心自己谎话的漏洞太多,怕被柳青戳破被抓走,其次柳青那么好的孩子她还是骗了他,良心上过不去。心情忐忑不安之余,就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要赶紧找到回去的办法,应该去哪里找呢?心中各种想法很是杂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柳杨这一觉睡到了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柳杨赶紧下床准备出门,她今天的两盒分还没有做呢。现在时间紧急,她也没跟柳青客气,叫上他就一起出门了。
路上柳杨给柳青解释了自己做脂粉还算成功并且跟脂粉铺老板已经签了十盒的合约,等这些钱赚到手就立刻拿去还主持大师。柳青没想到一小盒脂粉竟然能值三两银子,而大姐做十盒粉五天的时间就能把他打算着给人打工挣钱要骑马五年才能换清的那么多银子就能还上。大姐还说:“柳青,大姐一直记得要给你买大房子呢,咱们以后慢慢攒钱,等够买大房子的钱,大姐就送一座房子给你!”
柳青却说:“大姐,我不想住大房子,我就想跟你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柳杨沉默片刻说:“那行,要住大房子的话咱们一起去住,不过咱们暂时还只能住现在这间房子。嗳,柳青,咱们也学学那些读人,给咱们的家取个名字做块匾额吧?”
柳青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匾额,但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笑着说:“好啊。”
柳杨真就认真的开始想:“你说叫什么好呢?”
柳青说:“大姐想到了什么名字?”
柳杨顺口说了一个她以前经常见的:“家和万事兴。”
她说的有点快,柳青没听清,所有就问道:“大姐你说什么?”
柳杨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说说想给咱家起什么名字?”
柳青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姐,我识得字不多,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大姐看过很多,大姐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吧。”
大月朝显然没有义务教育,柳青十四岁了还没上过学也正常,但她上过很多年学啊,所以,柳杨暗暗下决心要教柳青认字学习。
柳杨略一思忖
,说:“我现在不是正做香粉吗?要不干脆就叫‘香粉阁’吧?”
柳青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有些为难地说:“大姐,要不领取一个吧,前面那条街上的青楼不是叫‘红粉楼’吗?”
啊?柳杨有点傻眼,她之前是见过那座红楼,但还真没注意它的名字:“真叫‘红粉楼’啊?”
柳青肯定的点头。
这确实有点难办了,相似的名字虽然职业相差甚远,但很容易让不知道的人引起相似的联想。但凡事也不是绝对的,有利也有弊,现在她的香粉事业刚刚起步,虽然立即就被胭脂铺的老板看好,但每天两盒每盒三两这种小事业不是她想要的。所以:“‘红粉楼’名气大吗?很多人知道吗?”
柳青想了下说:“我在客栈帮忙的这两天经常听人说到。”
柳杨击掌道:“那行,咱们的就叫‘香粉阁’了,也借借人家的名气。”
野花虽然没什么本钱,但采起来效率很慢,柳杨告诉了柳青怎么采摘后,两人分头行动,想尽快多采点,但到太阳落山,也基本才收获快一布包,虽然不是很多,但比起柳杨自己已经快了一半了。
回到家柳青做晚饭,柳杨就去忙自己的了,有了昨晚第一次的经验,今天明显快了些,两个时辰就做完了。柳杨看看时间,按照二十四小时计算的话,都快十点了,但她还是要出门去给店铺老板送过去——白天睡多了,这可不就耽误了吗。
柳青一看大姐要出门,立即跟上,柳杨觉得这孩子耳朵太灵了,原本想着他那屋蜡烛都灭了可能都已经睡着了,但没想到一听到她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立即就出来了。
既然柳青都起来了,柳杨也实在有点担心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