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向南同行,因为马车的速度并不像骑马,足足走了两日才到凉城,此处已离红岩两百里有余,再直下往南,便是南都方向。 邱萍儿知道是分别的时候了,带着一脸不舍望着眼前那个俏丽人儿,可怜兮兮的问道:“阿落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南都吗?” 花落眨了眨眼睛,头轻轻一歪,露出笑容道:“到了凉城,便是中原腹地了,越往南越是安全,所以,你们也用不着我陪着了。” 萍儿说道:“可是,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她上前伸出右手,轻轻抚了下萍儿娇嫩的脸庞,温柔的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呀,小瓶子。要好好听爹爹的话,若是在南都安顿下来了,可送信去拢熙巷楚府,我得空定去看你。” 萍儿越是听她如此说,越是难过,脸上早已挂上了两行清泪。 花落向邱衡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上前拉回女儿,说道:“萍儿,莫耽误姑娘时间了,咱们也该继续出发了。” 说罢,将萍儿拉向马车,萍儿一边走一边不舍的回头看她。 她挥了挥手,见萍儿终于被扶着上了马踏,塞进了车厢。 邱衡又将车帘轻轻拉下,转身跳到了前室,拉起缰绳,朝着她说道:“姑娘,一路小心,千万要安全的回来!”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和不舍。 她没有说话,含笑点了点头,手掌又轻轻的挥了挥,邱衡扯了缰绳,轻轻喝道,马儿不徐不慢的向南都方向驶去。 花落深呼吸了口气,转身向另外一条路走去。 凉城往西南方向数百里,便是古青楠的碧云天。 传说,古青楠年轻的时候是位风流才子,他有个嗜好,每次比试都会将比试地点选在一个风景唯美的地方,比试结束后都会留下大作一首。 这个传说,当然是听凌消说的。不过,当她从凌消口中听到古青楠宗派所在的地址名称后,还是愣了一愣,搞了半天,这位武林宗师还是个艺青年?哦不!如今这般年纪了,只能勉强算个艺大叔吧。 她想不通他们抓凌消的目的,若是怕自己敛财的事情东窗事发,直接杀了便是,却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周章,悄悄将他的痕迹抹去呢? 难怪之前连一诺坊都查不到消息,原来是有着那江湖第一大门派的青云宗在打掩护。 她便揣着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情,一路到了这碧云天。 碧云天,介于南北临界之地。它那高耸的山峰犹如一把利剑,将南北划分开,远远望去,远处北面一片苍茫,山上的积雪真如浮上云端一般,将山峰与天相接,使得空气中更生寒意。而近处的景色,虽不至于蓊郁苍翠,那树上发出的点点新芽,昭示着勃勃生机,倒与那北面的景象相差格外分明。 花落头日便已到了山下的集市,她发现这里奇怪得很,居然没有一间酒肆客栈,不时能发现有江湖打扮的人混在中间,他们袖口均绣着一个精美的祥云图案,看来,应该都是青云派的弟子。 她赶紧往外回走,跳进一个之前路过的草垛子里,心里暗叹,幸好之前楚子叶重新收拾包袱时,坚持塞了两套日常的衣裳进去,否则,这一身打扮,太显眼了! 想到此,她赶紧翻出来换上,又将包袱和落霞刀小心的在草里藏好,然后钻出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左手抬起轻轻一撕,呲的一声,右手肘处的衣袖已被撕出了个细长的口子,那戳布料未断,在风中摇曳不停,那袖口子里面露出雪白的肌肤,她看了眼,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抓了一把那地上泥巴,往自己脸上胡乱涂了,然后摸摸已经被滚乱的头发,颇为满意,才一瘸一拐慢慢的向集市走去。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散落在大地上,仿佛是哪位擅长丹青的上神,悄悄的为大地描上了明亮的色彩,勾勒出一副壮阔的画卷,迫切的要展示给渺渺众生。 花落不敢走得太快,主要是她没有经验,容易穿帮! 待她慢吞吞的走到集市时,人已变得三三两两,余下只有一些还未收拾完东西的小贩,正麻利的在归置自家的货物。 她心里叹道:“如此正好!” 二话不说,直端端的倒了下去。 那旁边卖菜的大婶惊声叫道:“呀,这姑娘咋了?”话音未落,已扔了手上还未理完的菜,两只手在衣襟处搓了错,跑出摊子,将她扶坐在地上。 那大婶见她没反应,使劲的摇道:“姑娘,醒醒,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花落感觉自快要被摇晕了,此时早已围上来好几个旁边的小贩,她听到其中一个说道:“秀婶子,快掐她人中试试,我有次中了暑气晕倒了,阿娘便是掐的人中,快,掐人中。” 花落
心里暗暗念叨:“这位好汉,我谢谢你!这寒冬腊月哪儿来的暑气,我明明装的是饿晕的,好不好?不明显吗?!” 还未默念完,就感觉到鼻下传来一阵刺痛,顿感无奈,于是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咳嗽了一声。 “醒了,醒了!” “小姑娘,你可算醒了,这是怎么了?” 花落抬眼看着眼前站着好几人,其中一个脸上颇为自豪,还一边指着她一边对旁边的人道:“醒了,你看,醒了。” 听声音,想必便是那位出馊主意的好汉了! 花落将眼光一转,看向左上方,迎上秀婶殷切的目光,声音微弱的说道:“大娘,我没事!应该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有些头晕眼花,我真的没事。”说罢,便将右手撑在地上,作势要起来,却因为力竭,身体又软坐了回去。 秀婶温声道:“别乱动,你还很虚弱,小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哪儿啊?” 花落眨了眨眼,硬挤出一滴泪,弱弱的说道:“我我们一家从河源县来,来投奔住在黎沙镇的表婶。” 已有人惊叹道:“河源县?那不是今年秋汛最严重的县吗?” 大家立刻投来同情的目光。 花落听到此话,默默的埋下了头。 秀婶嗔了一眼那人,抬起环在她身体的右手掌,安慰般的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臂,继续问道:“你们一家?为啥只你一个人在这儿?那有没有找到你表婶啊?我们这里是碧叶镇,你这已经过了黎沙镇了。” 她突然哭了,呜咽说道:“家里人在路上得了风寒,一个传一个,都死了,只我一个人扛了过来,好不容易找到表婶家,才知道他们一家人早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得迷迷糊糊往前走,走着走着,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 大家又立刻传来一阵叹气声。 旁边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道:“小武,你有过晕倒的经验,不如你将这位姑娘带回家照顾两天?” 原来那位好汉叫小武,花落看见那小武立刻跳开几步,急急摆手道:“大勇哥,你莫害我,我家小芬可在家。你不怕老婆,你咋不领回家?” 大勇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说道:“阿淑昨个儿才添了俩,加上我母亲和岳母七八个人挤在两间破屋子里,我家要是住得下,用得着问你?” 小武羡慕道:“静淑嫂子生了双棒?” 大勇道:“去你的双棒,忒难听了!是双-胞-胎。” 花落内心无比无语,这两人跑题了! 还好有秀婶在,她打断两人话,没好气的说道:“都别说了,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