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术前谈话结束后,魏中在谈话室外明媚的阳光下与夏荷告别,随后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
魏中长叹一声,似乎想要释放内心的重压。今天的术前交谈,对魏中而言,无疑是一场心灵的震撼。医生的严肃言辞,让魏中对病情的严重性有了全新的认识,然而,具体怎么严重,仍没有清晰的概念。
直到樊主任拿出医学模型,亲自打开头盖骨,指出那具体的患病位置,并详细阐述了这种高风险手术的发展历程,魏中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对晴宝的手术风险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然而,面对这样的困境,魏中发现自己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恐惧、伤心和无助的情绪如同巨石般重重地压在魏中心头,只能无助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泪水默默流下。那二十多分钟的术前谈话,仿佛也成了魏中泪水的计时器,每一分钟,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
魏中边走边想,还是要力所能及地为晴宝做点什么?想来想去只有这两件事可以寻求点心灵上的安慰。
一是跟在老家的岳母打个电话,简单地告知她来京都后的情况。
然后重点跟她强调,明天上午九点,晴宝会动手术。要她一定要在晴宝动手术前,到附近庙宇给晴宝许个愿。拜托老天爷保佑晴宝手术顺顺利利,平安归来!说实话,魏中以前是不信菩萨这一套,自从晴宝生病以来,魏中慢慢地相信起来,至少有个心理安慰。
二是晴宝非常喜欢奶龙玩偶,每次带她去超市,走到奶龙玩偶置物架前,总是久久不愿离去。每次还要大人把奶龙玩偶拿给她抱在怀里不撒手。魏中看到玩偶标签上二百多的标价,确实挺贵了。认为她还小,好忽悠。每次都没有买。为此她还大哭了几场。
想到这里,魏中心想,今天一定要买个大的奶龙玩偶,在明天晴宝出手术室的时候,亲手交给她,好认认真真地满足一下她的心愿,让她开心一下。
晚上夏荷打电话过来说:“医生告诉我,明天八点半晴宝准时进手术室,预计手术时间要5个小时,下午一点半会从手术室出来。到时我要出来守在手术室外面。你要八点准时赶过来,可以进到手术室家属区,在晴宝麻醉前,三个人见个面。”
第二天八点魏中背上双肩包,准时赶到了手术室家属区。在早上八点二十左右,夏荷推着光头的晴宝走过来了。魏中看到晴宝脸上有泪痕。赶忙问夏荷道:“晴宝刚才哭了吗?”
夏荷连忙解释说:“刚才护士在给晴宝手臂上安置留置针头。把晴宝弄痛了,她哭得好伤心!”
魏中与夏荷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突然一群医生和护士静悄悄地走了进来,最后一个护士手里托着一只白瓷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针管注射器。他们围站在晴宝四周,默默地注视着晴宝,全程无一人说话。晴宝看这阵势,心里感到很紧张,慌慌张张地看向魏中,嘴里大叫着:“爸爸!爸爸!抱抱!”
魏中正要去抱着晴宝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医生,朝魏中做了一个不要抱的手势,然后温柔地蹲下去,轻轻地拍着晴宝瘦小的手臂,说道:“宝宝真乖!可以把小手手给阿姨看看吗?”
晴宝不情不愿地把手伸了出去。站在中年女医生身后托着托盘的护士,赶忙把托盘上的注射器递上去。女医生边哄着晴宝,边拿起托盘上的注射器一滴不剩地打进晴宝的留置针里。
晴宝突然感到不适,正要挣扎着要说话,两秒钟不到,头突然耷拉了下去。麻醉药起效果了。
医生立马说:“手术床。”话音刚落,一个男护士已把手术床推到了晴宝前面了。夏荷泪流满面,轻轻地抱起深睡中的晴宝放在了手术床上,魏中默默地看着一众医生和护士推着晴宝往手术室走。直到清场的护士走过来,跟魏中和夏荷说:“请到手术室外面休息室休息,现在家属见面区要清场。”魏中才反过神来,默默地与夏荷离开了家属区。
家属休息室,其实是一个大厅,中间是一个半人高圆形吧台,就是一个小小的甜品店。里面有饮料、小吃、甜品等东西,里面的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穿着精致的甜品店制服在里面忙碌着。
大厅四个角落,布置着个座区,每个座区排靠背公共座椅,每排座椅有八把椅子。座椅前面的墙上有一台液晶电视机。
魏中看到每个坐区都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电视机上显示的信息特别简单。一台电视机上显示:第八手术室:后面是正在跳动的时间。
夏荷这时对魏中说:“晴宝在十二手术室。”魏中连忙找到十二手术室座区坐下来。刚一坐下,电视机开机了,开始显示十二手术室,后面的时间开始从零开始跳动起来了。说明晴宝的手术已经开始了。
手术室外的等待,是一种充满焦虑与期待的煎熬。在手术室的门紧紧关闭的那一刻,魏中的心仿佛也被锁在了那扇门的另一侧。魏中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看向墙上的电视机,希望能从中窥见一丝关于手术进展的线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着魏申的耐心和勇气。魏中心中充满了对手术成功的渴望,同时也担心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魏中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在等待的过程中,魏中看到其他座区的患者家属有的在相互安慰,试图用言语来减轻彼此的焦虑。还有一个座区的患者家属,每人手里拿着在吧台买的一大堆甜品,正在大快朵颐。魏中心想这也是一种宣泄压力的方式。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内心的紧张情绪。
魏中转向夏荷,夏荷身体笔直地坐在座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墙上的电视机,一动不动,好像真的能从里面开出什么结果来一样。魏中于心不忍,慢慢地走上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才过一个小时,手术时间还很长。要不要喝点饮料,吃点甜品。”沉思中的夏荷过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看向魏中,声音嘶哑地说:“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吃吧!”魏中看到夏荷脸色苍白,身体非常憔悴。感觉有一种大病将临的感觉。
魏中怜爱地摸了摸夏荷的秀发,关心地说:“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不你靠在椅子上睡一觉。有事我再叫你?”夏荷摇了摇头,表示睡不着。说完又开始盯着电视机上跳动的数字发呆。
魏中看着电视机上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跳动,感觉时间走得真慢啊!感觉会随着时间的跳动,内心的压力会随之上升。想到这,魏中再也坐不去了。一下子起身在休息室内踱步,一下子上厕所。真的是恐怖极了!
午时的钟声准时响起,吧台内的烤火腿肠香味愈发弥漫,诱人至极。魏中与夏荷商量,决定就在这吧台之中,以简单的午餐草草打发饥饿。在夏荷无声的默许之下,魏中走向了吧台,挑选了两份甜品与两根香气四溢的火腿肠。魏中将食物分成两份,两人便开始了这简单的午餐时光。
饭后又是漫长的等待。在电视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下午一点半时,魏中反射性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按医生术前交代,手术顺利的话,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晴宝要从手术室出来了。魏中看到夏荷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大声说:“手术应该结束了。”
但是随着时间继续往前走,一直没有护士过来通知魏中夏荷到手术室家属区。同时电视机上的时间还是机械性地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魏中看到夏荷坐立不安的样子,深知此刻的夏荷一定比他还要紧张,还要担忧。魏中很想上去安慰一下,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魏中坐在椅子上,电视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像是他们内心的焦虑,不断向前推进,却始终没有带来魏中想要的消息。魏中看着夏荷,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魏中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夏荷,别担心,医生们都是专业的,他们一定会尽全力的。”魏中轻声安慰道。
夏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她的手在魏中的手里微微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时间来到了下午二点半,电视机上的时间停止了跳动。一个护士走了过来。魏中和夏荷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护士,手术怎么样了?”魏中紧张地问道。护士说:“手术已经结束了,到家属见面区见一下患者,医生有事要安排。”说完就在前面带着魏中夏荷往家属见面区走。
魏中才在家属见面区站定,晴宝就被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推了出来。只见晴宝头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就像一只粽子一样。只见晴宝兴奋地叫着:“爸爸!爸爸!”魏中听到晴宝清脆悦耳的叫声,不由长叹一声:“终于出来了。”
手术床并没有停下来,两个护士继续推着晴宝往ICU去了。跟晴宝手术床后面的一个医生说:“你们是魏晴晴家属吧?”
得到确认后,说:“手术结束了,现在人要去ICU观察几天。你们跟我去ICU,有事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