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种下的茄子熟了,谢宁把炸的金黄的茄盒交给王诚,让他和小扬一起送到厂子里去。
王瞎子最后还是跟了谢宁,他和刘平不一样,刘平是混帮派的,后面脱离黑龙帮跟了九爷,自有一番前途,所以刘平和谢宁属于合作关系。
上次的爆炸事件,刘平派人配合谢宁歼灭日宅里的日军,然后扫清谢宁身后的尾巴,而谢宁则是提供定时炸弹给他们,因此,除了日区发生爆炸之外,上海虹口公园也发生了爆炸,正在举行庆祝大会的日军死伤不少。
这件事之后九爷不仅脱离了通缉身份,还得了上面褒奖。
家恨已了,国仇未报,他不是没有跟刘平一起惩奸除恶,锄杀日军、汉奸的心,若是以前的他,定然就加入刘平了。
可现在的他有了私心,他更向往安稳,他要是死了,王诚就没活路了,他不再年轻,可王诚还小,就盼着王诚能多认几个字,学会算账,到时候当个账房,也能养活自己了。
王瞎子算的很精,他才不会没脑子的把算盘打在谢宁身上,谢小姐是什么人?前前后后的人都尊着,他看的明白,谢宁的地位是最高的。
而且谢宁忙的很,不是泡在厂子里就是窝在房里,只偶尔会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散心,那秋千是蔡淮做的,他说谢宁去福利院的时候最喜欢抱着孩子们荡秋千,那个时候的谢宁是最放松的。
所以王瞎子把算盘打在了厂子里的那些学生技工身上,在王瞎子眼里,这些个学生可比巷尾的私塾先生厉害多了,因此他就怂恿着王诚趁着送饭的功夫多去帮那些学生干活,一来二去的彼此就熟悉了,然后再请那些学生教王诚认几个字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他知道自家小弟的,人踏实憨厚,说帮人干活绝对不含糊,就算干不了重活,但一些琐碎的事还是能做的。
想着昨儿晚上王诚写完的一页加减法计算,王瞎子眼睛就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干活也更认真了,抬头看见谢宁和刘婶进了房,他就扛着锄头打算把院里的菜地给翻了,刘婶说得种点萝卜和白菜冬天吃,新鲜。
晚上的时候蔡淮和张明远破天荒一起回来了,要知道平日里两个人总得留一个守着厂子的。
张明远把电报放在桌子上,“军长晋升总指挥了,前总指挥调任福建主席兼绥靖公署主任。”
晋升是好事,但是三人面上却不见多少喜意,毕竟这就意味着19军要和红军对上了,二者之间的战役不可避免。
蔡淮暗暗看了谢宁一眼,之前谢宁就说过不喜内战的言论,她造的枪口不能对着自己人,可现在的情况军长可是发电报说要尽快再送一批武器过去,而且还是最好的那一批,这可瞒不过谢宁。
谢宁靠在桌旁轻抿了一口茶,心中亦是不愉,可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并不妨碍她现在上眼药,“论战斗力,中国军队中19军说第二,恐怕没有别的军队敢自称第一,军长和总指挥此前一直秉持着抗日救国的理念,对于上面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也是反对的。
政见不合,又是如此强悍的军队,你们觉得上面会放心?
要知道,19军可不是嫡系。”再多的,就不好明说了。
蔡淮和张明远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发沉,回去的时候蔡淮忍不住问,“长宁是在挑拨离间?”
坐着副驾驶上的张明远只觉得额角一抽一抽的,“算不得挑拨离间,自几月前的那场战役之后,19军的声望日盛,战斗力也是众所周知的,勇略震主者身危,这次把19军调往福建‘围剿’红军,看似是安内之举,实则是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以前,张明远必然不信谢宁,但他手下管着一个小型兵工厂,这是瞒着上面干的,本就算是异心,因此也更在乎上面的态度。
谢宁的话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他只是一个有着几分聪明的人而已。
比信更先到达蔡军长手里的是电报,因为厂子是机密,所以他特意安排了另外的电台进行联系。
“憬然,勇略震主者身危,19军风头太盛了。”蔡军长虽早有预料,但真的走到这个时候,他的心还是难免戚戚。
蒋憬然不置可否,他没有明着说这次中央调派他们来福建到底几层意思,只道,“真如打算在年底辞职。”
“什么?他可是行政院副院长!”
“那又如何?当初真如反对妥协政策,命令我们抗击日本军队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料到未来会如何了,政见不一,他必然会受到蒋、汪的排斥,步步维艰还算好事,只恐危及性命,而且那种氛围,以真如的性子,也呆不下去。”
由此可见上面对19军必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削弱事小,若全军覆灭,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蔡军长沉思了半响,“我们现在兵力强盛,若真的也不是不能成事。”
“不行!”虽然蒋憬然有这个心,但现在他们在此地扎根不深,即使有个小兵工厂加强军备也不能抵抗中央,毕竟那是国际认可的,有着欧美国家的支持,只要中央给足了军费,其他的派系就会一窝蜂的上来把19军撕吞入腹,双拳难敌四手。
因此他只道,“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
不过不代表他们就坐以待毙,两人商量到深夜,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雾一般落在树梢,最后蒋憬然走的时候蔡军长还是忍不住发问,“陈真如可是要来我们19军?”
蒋憬然没好气的瞪了蔡军长一眼,“真如若是来了,把谁踹下去?他已决定去法国了。”
蔡军长也不恼,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是和陈真如政见统一,但是他看不上对方的军事能力,可若对方真来了,也不好拒,又没有高位待之,着实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