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老乡亲们,帮帮我们!帮帮土地被抢、颠沛流离的同胞吧!我们都是汗蓟的普通人,应当集合起来赶走外来入侵的那伙人!‘不自生’那帮人丧尽天良,是夺走我们榻下土地的强盗,是杀害无辜村民的恶霸!今日你不帮我们发声,明日他不帮我们反抗,后日他们就会把魔爪伸向汗蓟城里的每个家庭,让你们的孩子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一个脸型方阔、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在台上振臂高呼。
“所以,我们在此恳求各位,能够听到并理解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痛苦,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能够加入我们,帮助我们拿回失去的土地!”另一个皮肤黝黑、身量瘦削的男子继续说。
年轻高大的男子向前走来了几步,“今日我们大张旗鼓闹出此番动静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替我们自己申冤,更是为了替汗蓟城里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你们拨开迷雾!让你们看清‘不自生’这个组织背后做了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我们不愿让汗蓟城的老百姓被阴暗滋生的毒瘤残害,将如今安稳平静的生活打乱。”
底下的百姓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他们在说什么?咕叽咕叽听不太清,看着很是激动的样子。”站在最外边挤不进去的人问。
“‘不自生’是什么东西?从前都没听过,台子上的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不自生’要抢我们的土地?谁给他们的胆子,我要报官去!”
“我在汗蓟城里生活了二十六年,怎么不知道还有抢土地的事?”
说话的人指着台上刚才说话的年轻男子,“我家的土地就被‘不自生’抢了,幸亏扬带领我们把东西拿回来,大家一定要相信他们,扬就是他。”
“我认识他们,这些人都是我附近村子的,我作证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口说无凭,谁知道是真是假!别被人当傻子骗了还替人数钱!”
“抢了别人的土地周围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看他们说得挺真的,不然大张旗鼓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再观望观望,看看他们还要说什么。”
村长的孙子站出来,面向众人压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听我们说!我是王家村人,我叫王司源,大家若是不相信我们尽可以去查证。我为今日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负责,若有蒙骗大家的行为,可以直接找我们负责,要打要骂绝无怨言。我们知道口说无凭,无法让你们相信,所以我们带了人证前来。今天我们要让‘不自生’的所有罪行都暴露在阳光下。”说罢,台下一个瘦长脸的妇人领着一个干瘦的小男孩上来。
“这不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男孩吗?我给了他一张饼的那个。”周遭过于嘈杂,李清明朝四人大喊。
“我记得他!他不是往南边去,怎么到汗蓟来了?”韩千逸说。
台上,王司源牵过小男孩的手,“孩子,告诉大家‘不自生’对你们一家做了什么?”
怯懦的男孩声音很小,台下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声音。
“大家……各位叔叔伯伯,阿婶阿姐,我叫崔卫刚,原先住在汗蓟城里的宏业坊,我们崔家世世代代都是住在那儿的。因为祖上就是做生意的,所以家中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但是!‘不自生’的人来了之后,看上了我家的良田,先是出钱找我阿耶购买,但是阿耶说土地是家庭的根本,没有同意。”
“这孩子我有印象,从前他们一家在城外施粥时我见过。”
“他们家每月是不是还会举行义诊活动?我老婆子瞧着也很是眼熟。”
像是想到什么,崔卫刚的声音哽咽起来,“我们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他们还有更多丧心病狂的手段。先是找人每日在阿耶名下的铺子里闹事,然后联合官府里的人每季度都额外收很多的税款,除此之外时不时还上门来收消息费、防火费等等的钱。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即使家中有些银钱也斗不过官儿。”
王司源紧接着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们家怎么就剩下你独自一人?”
崔卫刚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跪在地上,“阿耶说反正家底丰厚,干脆就先将几个铺子关门躲上几个月,等风头过了再开门。我们一家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可‘不自生’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他们先是每日都去城外的田庄上骚扰管事和佃农,令他们不堪其扰后离开,复又趁夜色昏暗,将田里种的作物一把火烧了。”
“他们就行事这么嚣张?没有人能拦得住‘不自生’任性妄为吗?”
“阿耶还去武馆花高价雇了人对付他们,可‘不自生’的人武力高强,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后来,官府来人竟说要征兵,让阿耶和两个哥哥都上战场去,可是别人家都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我们自是不从,他们就随意找了个名头将阿耶和哥哥们带走了。家中剩下的多是妇女和孩子,钱财也消耗了很多,下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某夜‘不自生’的人埋伏在我家中,将所有人都掳了去。”
崔卫刚朝台下的众人磕了三个响头,“我至今不知道家人们身在何方,是否还活着。要不是那段时间学堂休沐,我去了外祖家陪他们,现在我们一家上下没有一口人能站在这里告诉大家‘不自生’的罪行。我前日重回老宅,发现这些日子那里竟被贼人霸占着,成为‘不自生’的一个据点,隐匿他们的罪恶。崔家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和国家的事,为何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台下有人问:“这么大一家子不见了,周围人或是亲戚朋友就没觉得不对吗?从前我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是谁在瞒着我们?”
“战事都结束多少年了,从未听过要征兵的消息。”
“还好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家里也没几亩田。”
“你好傻,那不是想把你的东西拿走就更容易了。”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官府还与他们狼狈为奸、鱼肉百姓,太可恶了!”
“和我们前日猜测得差不多”,赵菲米说。
“这些村民把官府和‘不自生’的事抖搂出来就不怕被报复吗?我原以为他们只是想和‘不自生’作对,没想到把官府也拉下水来”,韩千樾说。
“他们大大地低估‘不自生’了”,王泽丰说。
台上的王司源将崔卫刚搀扶起来,再由站在一旁等候的妇人带下去。
“这孩子不是个例,在偌大的汗蓟城里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甚至他们都没有机会告诉大众这一切。但是,你们也许会想,‘不自生’看不上你们的土地,更不会注意到你们再对你们下手,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更残酷的真相!”
王司源走在台子边缘,垂着眼注视着下面的拥挤的人潮,“崔家的宅子里,‘不自生’在拿活人炼丹。”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都被吓到了。
“活人炼丹?所以他们才抓了那么多人,太歹毒了”,赵菲米轻声说。
“我们也低估‘不自生’了”,韩千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