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和李建波他们把我锁在仓之后,发生了一些事。”
“抱歉——”
“不,你不用说,听我说。”
齐晖便强忍着坐下来,看着正在思索的江夏元,他一脸平静,表情淡然。
齐晖他们把他锁在仓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 …
江夏元坐在地面上,看着雨水混合着泥土不停地灌进来,整个仓地面都是一片泥泞,他想站起身来,但他失血过度,整个人头晕无力,只能缩起身子,抱紧双脚。
江夏元一直在等,等齐晖回来帮他开门,到时候他就能好好跟齐晖道歉,说自己不会再喜欢齐晖了,可是他还是想跟齐晖当好朋友… …
但是齐晖没有回去找他,没有人去救他。
那个夜里下了暴雨,原本要去建筑工地巡逻的老大爷也没有去,江夏元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着外面刷刷的雨声,觉得万分惊恐。
齐晖,你快回来,我不会喜欢你了… …
快回来,我不会喜欢你了… …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罪过,可是知道的太迟了。
后来因为失血和寒冷,他晕了过去,醒来已是三天后,他一张眼,就看见邻居阿姨满脸泪水,坐在他床边哭着。
他失踪的那个晚上,邻居们都出来找他,从学校到江夏元常去采草药的山上,一声一声的叫唤,可是没有人回答。
那么小一个孩子,每天都按时回家的乖小孩,突然莫名的失踪了,大人们很担心,找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去工地开工的工人发现泥泞的地面掺着血红色,他们惊恐地发现仓的锁被换了,几个人用锤子把铁锁砸开,一开门,竟看见一个全身惨白的小孩子睡倒在泥泞之中,身子底下全是血。
惊慌失措地把小孩子抬出来,发现还有气息,赶紧用毯子把他包住,背着送到了小镇上的医院。
头上缝了十几针,打了三天两夜的点滴,小男孩才在第三天早上醒来,第一句话却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他叫着:齐晖… …
邻居阿姨一听,泪水哗啦啦就下来了。
大人们围拢过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人锁在那种地方,可是江夏元什么也不肯说。
因为是他有错在先,他不该喜欢齐晖… …
江夏元开始想他妈妈,他四处张望,江母并没有在病房里,他着急地问邻居阿姨,“我妈呢。”
阿姨一听,眼泪流得更多了,江夏元失踪的那个夜晚,本来是邻居帮忙到外面找他,一直到半夜,也没能找到他,江母一着急,自己带了一根拐杖,滑着轮椅就出去了。
雨下得很大,江母没办法打伞,只好淋着雨,沿着公路一声声的叫着儿子的名字。到了没有水泥地的地方,她只能下了轮椅,用拐杖撑着,一步步慢慢地挪移。
到了一个斜坡,她脚一打滑,从上面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等众人找到她的时候,赶紧送到医院,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口中还叫着儿子。
江母是在隔天早上去世的,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泡了雨水,肺部发炎,连呼吸都吃痛。
她预想到自己各种死法,但绝不是当时那一种。
她母亲曾跟她说过:不幸的人可能会更不幸,幸福的人只会更幸福。
当时她并不相信,她认为只要努力,谁都可以得到幸福,她也是这么教导江夏元的。
最可悲的是江夏元也信了,并且也被伤的很惨,这世间太不公平,瓦解了他所有的信仰,甚至告诉他:你是没有资格去喜欢的… …
江夏元当下哭得像个疯子,大人怎么劝也没用。
好难过,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而已,难道不行吗… …
我只是想找个能被我喜欢的人而已,难道不行吗… …
那绝对是他这辈子哭得最惨的一次,他的妈妈,他的齐晖,突然全都不见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一个却不愿意回来。
江母的葬礼很快就办完了,江夏元承诺跟邻居借的钱很快就会还,他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尽管当时有邻居表示愿意领养他,但他拒绝了,什么是相信,什么是依赖,他已经开始怀疑。
中学生的学历,一副孱弱的身子,无论找什么工作也不会有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