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蔡府作客的姑娘们,个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游水这样的技能显然是不掌握的。眼见有人落水,待回过神来,也不过一个个捏着帕子惊叫而已。
尖脸阿遥池边的两个好闺蜜离得最近,待反应过来,也有心想要伸手拉她,却哪里够得着。一旁围过来的阿狸等人,见阿遥越扑腾越远,心中愈发着慌失措。
那边夫人太太们听见这边声响,知道不对赶忙往这边过来。只是她们所在凉亭离这边虽不大远,奈何凉亭下来颇有好多级台阶,如蔡夫人等年纪大的,腿脚就不大灵便,其他夫人太太就算腿脚灵便,事情未明也不愿冲在最前面。于是一个个扶着丫头,簇拥着蔡夫人,说是快步其实也有限。
只有一旁不远处的二奶奶王氏动作最快,也最是镇定有方。今日花会,不管哪家姑娘在这花园子里出了事,蔡家都要担干系,为而眼见不妙,急忙高声呼叫仆妇,“快拿长杆救人!”
蔡嘉义、蔡令轩并赵王走到后院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一片兵荒马乱情景。毕竟里边都是女眷,若全不知情,直冲冲地闯进去总是不大相宜。
蔡令轩一把抓住一个眼前跑过的仆妇问道,“前面怎么了?”那仆妇原不过是个三等的,也没有资格就近伺候,不过外围跟着传个果子点心罢了。平日里难见主家一面,见小公子发问,忙殷勤道,“是有姑娘掉水里了!”
蔡令轩心头最是牵挂青妍,因此脱口而出,“可是李家姑娘?”
那仆妇在外侧哪里看得真切,只隐约看见有三个姑娘朝水边今日最亮眼的那个姑娘走去,然后就传来有人落水的呼救声。蔡令轩这么一问,她也糊涂了,约略想了一想便道,“料是那个最好看的姑娘掉下去了,约莫是李家吧。”
蔡令轩一听此言,心道不好,也顾不得别的了,抬腿就要往里冲。只是还不待他举步,就觉眼前一花,身侧一阵衣袂之声,一个黑色身影已纵越而出。只见这人脚步略一沾地,一旁花岗岩石凳上轻轻一点,就已飞身往前。
蔡嘉义年纪大些,脚步略缓。他跟在后头,眼见儿子问询仆妇知道有人落水,就见赵王就飞驰而出,心下之震可见一般,“赵王竟然还有这样的热心肠……”
顾长风虽然这段日子忙得一塌糊涂,但暗卫报回的李青妍这个名字还是会在他闲暇的时候,时不时窜出来一下——初初是自我提醒大意带来的命悬一线,后来渐渐地就没那么清楚了——有时是她的侧脸、有时是她上药的手、有时是她扑闪的睫毛……
他估计自己是因为太久没找女人放松的缘故——又要劳心劳力杀人、又要清新寡欲养伤——这段日子素得太久,伤渐渐好了,身体恢复了些,自然也就对女人有了反应。
当年还在宫里的时候,除了太监,到处都是女人,不过那会儿他还没到需要女人的时候。
到了北疆,虽然军营里全是男人,但他堂堂王爷,女人还真是不缺——有各方势力送的各种亲妹妹,有秦楼楚馆的美娇娘,还有犁庭扫穴期间时不时抓来的突厥贵女、鲜卑公主、羌族美人之类,总之,由着他随便挑选。
他是王爷,又不是和尚,该有需要时,他也不客气。只是婚娶之事,事关重大,其中牵扯太多,故此虽然女人一堆,那也只能算服侍的姬妾,从他名义上来说,他这把年纪还是后宅空虚——毕竟既无王妃,也无良娣。
鉴于李青妍这个名字印象太过深刻——忙时还好,闲暇时节更容易不经自己同意擅自跑出来。最近随着事情告一段落,身体好的差不多,跑出来的频率似乎也就更高了。
刚才听到有人惊呼后,蔡令轩脱口而出的“不好,青妍”,再到仆妇确认的“仿佛那个最好看的李家姑娘落水”,顾长风感觉自己的大脑没有跟上步伐,还不及思量,脚已经迈出去了。
不过几息,他就来到池边。在一旁假山高石上的纵越,使他视线越过众人——只见一姑娘正在水中挣扎,面目不清,只余双手在水面挥动,想抓住什么而不得。至于赶着去拿长杆跑来救人的仆妇还远在那头。
不及细想,顾长风脚尖发力,如苍鹰扑食,从天而降,抓住池中姑娘露出的一只手,将其揽入怀中,并借一旁莲莲荷叶,轻轻一踩,跃回池边。这一串动作飞快流畅,一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人救出。
青妍武艺在身,五感过人,眼神敏锐,自然不似众人般茫然,但也因此比众人更为吃惊:自配合心法后,自己落英掌进步神速,颇得轻灵真意。但这突然闯入未及辨面目的男子动作迅疾,身法高妙,俯冲水面救人,又借莲叶浮力跃回,中间全凭一口真气及拧身间的腰力。
携一人出水,踩莲叶而回,从地上脚印可见,竟连鞋底都没有湿!换做自己,借莲叶之力,俯冲折回勉强尚可,但要说从水中拉出一个人来,已是万万不能够,更别说如此从容潇洒地携回了。
也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站回岸边,顾长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埋首怀中的姑娘,就被赶来的夫人太太们围住。
怀里搂着个姑娘,周遭一群夫人、太太、姑娘环绕,饶是顾长风久经沙场,也没见过这等场面。这时才不禁暗悔,这次出手着实,呃,毛躁了些……
蔡夫人今天这赏花宴办得实在是一波三折,心头直念没选好日子。前面的是非不过小事,也就算了,这下竟然闹到有姑娘落水。落水也就罢了,自家荷花池也没深到哪里去,这么多人在场出不了人命,只要赶紧救上来,吩咐禁口,虽然伤些体面,也不至于不可救药。没想到好好的后花园怎么还闯入了个陌生男子……唉,这姑娘的名节……唉,蔡府的脸面……
蔡太太有心将其喝退,但观其气度着装,又貌似不是常人,于是话到嘴边,也没敢贸然开口。幸好一旁仆妇怕自己着凉,随手拿着斗篷,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示意仆妇先赶紧把那湿漉漉的不知谁家姑娘包好、接过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