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羊脂白玉所制,价格不菲,细腻无瑕,温润如牛乳。指腹缓缓在细致的纹路上抚过,依稀还能回想起七夕夜里,那溅得漫天飘飞的面粉。
酒楼外,人群熙攘,她亦是满脸的白面粉,笑靥如花地望着他。
“你刚刚有在看吗?我是不是动作很快?”
说来,他那时的确对她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疾风吹过,窗边的枝头迅速抖下细细密密的一层薄霜,天寒地冻,冷夜如斯。她孤身一个人在外,也不知过得怎么样。
早知道……当日自己还是该追出去瞧瞧的。
曾以为她只是一时赌气出走,所以并没放在心上,而今去了数日,依旧杳无音讯,而季子禾也没有再回来。
大约他已找到她,并且送她回杭州去了吧?
这样也好,有人陪在她身边,他也不用操心什么……
两对玉静静躺在眼前,一白一青,百里垂眸随手拾了一块,手指轻轻摩挲,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放了回去。
铜盆里,已经放弃冬眠的青背龟从水中悄悄探出脑袋来望着他,好奇地把头歪了歪,还没等它瞧够,后者蓦地熄了灯。
四下骤然一黑,那只龟就搁在床下角落之处,不知是不是因它在盆中划水闹出声响,这一夜,百里睡得并不好。
……
第二日,窗外飘起小雪。
派去打听消息的人没有回来,倒是左桂仁突然上山庄来拜访,在前厅坐了一会儿,便径直朝这边寻他来了。
“远之啊。”旁边茶炉团团热气升腾,百里取了茶团,往炉子里放茶叶。左桂仁打量他的神色,迟疑着问道,“上次跟着你在一块儿的那个小姑娘……”
闻言他手上莫名抖了一下,茶沫儿洒在脚边。
“她怎么了?”
“……昨儿我在附近小村里看到她一个人在那儿吃饼,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看错了。”
“一个人么?”他忽然发问。
“是啊,一个人。”左桂仁倒是奇怪,“是她么?怎么没同你一起了?近来这附近可不太平,一个小姑娘家在外头转悠多危险呢。”
他淡淡说了声是,然后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在哪个村子?”
“就城南偏左的那个榕林村。”
沏好了茶,茶汤滚滚倒入杯中,百里将茶杯推向他:“上好的雀舌,尝尝看。”
“好,多谢。”
夜里气候冷得彻骨,这日他在床上仍旧难以入眠。
睁开眼闭上眼,想着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从杭州,到庐州,到开封,恍然如梦。
好像是有一个人在身边出现过,然后又走了。
辗转反侧了半夜,他终于起身,穿上衣衫,推门去廊外练剑。
地上一层薄薄的雪,映着剑刃,白光暗闪。
……
天边浅浅绽光的时候,青背龟才悠悠睁开眼,刚抬头,却看到窗边倚着个人,静悄悄地也不动弹,它吃了一惊,飞快将头缩了回去。
溅起的水花,“啪”的一声。
不多时,就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门吱呀打开,然后又关上。
次日早晨,日上三竿,梅倾酒才打着呵欠懒懒散散地往偏厅而行,早点已经准备妥当,全是精致可口又不伤脾胃的清淡膳食。
桌前叶温如规规矩矩而坐,难得明霜也陪在一旁,亲自提上茶壶来给她倒茶水。
“明姑娘早啊。”梅倾酒面上带笑,甚是随意地捻了块糕点往嘴里送,边吃边张望,“哟,怎么没见百里?他昨儿做什么去了睡这么久……”
话语还没落下,侍奉明霜的那个丫头就开口道:“梅少爷起得晚不知道,我们表少爷一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