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江海正倚在床头看手机,看见母亲一脸严肃地样子,赶忙坐直,问道:“妈,怎么啦?”
向茹娟冲他招了招手,“客厅里说吧,屋里憋闷的慌。”
实际上,是她心里憋闷,而不完全在于那个空间。
向江海跟在母亲身后,来到客厅。
母子俩在茶几前对坐了。
向茹娟给儿子倒了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习惯性捧在手里。
向江海默默地看着母亲,不知她要谈什么?
酝酿了好一阵儿,向茹娟终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儿子说了出来。
由于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又经过这么多年,如此多的事,所以,即使是面对最不敢面对的儿子,即使是讲述如此不堪的事情,向茹娟的语调已经非常平静。
就像在讲述一个不想干的、别人的故事。
一口气讲完,向茹娟捧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
静静地看着儿子。
如果仔细看,她的嘴唇却在不受控地颤抖。
整个屋子,短暂的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向江海剧烈的心跳声。
向江海现在不仅是心跳得厉害,而且脑袋也要爆炸了一般。
在近半个多小时的陈述中,向江海的心就像坐了几次过山车。
懂事的时候,母亲向茹娟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都出车祸死了,他是在一个多月大时,被母亲领养回来的。
虽然自小身边没有父亲,但向江海没感觉到自己与其他小朋友们有什么不同。
姥爷、姥姥,包括舅舅,对他都是极尽宠爱之能事,没让他有一丝的缺失感。
而母亲向茹娟更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向江海以为他的人生就应如此开始,并没计较那些先天的不足。
可事实是,曾经的养母,就是自己的生母。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是母亲为了舅舅的前途,为了整个向家的希望,一次无奈而又勇敢献身的结果。
这不是一般人看来的屈辱,也不是向茹娟想象的不堪。
虽然自己身在体制中,但向江海还是难以想象,普通人家、底层百姓,想改变阶层竟是如此的艰难。
在规则制定者面前,在权力面前,哪怕连挣得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都不得。
甚至,竟要像母亲那样,付出最宝贵的东西,甚至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才能让自己的弟弟与那些权贵子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然是权力与机会博弈,公平与道义竞争的副产品。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看着母亲貌似平静的面容,向江海的心却像被一柄尖刀很命地戳、拼命的绞。
天底下竟有母亲这样伟大的人,为了家庭,为了希望,做勇敢的牺牲,做这样的抗争。
“妈……”向江海哽咽了一声,一把抓住母亲的手捧在手里,泪水夺眶而出。
向茹娟望着痛哭的儿子,肩膀抽搐着,紧咬住嘴唇,努力想控制。
可压抑在心头多年的委屈和压力,又怎能控制得住。
刹那间,感情的洪水突然溃堤。
“我的好儿子……哇……”向茹娟抱住向江海的肩膀,嚎啕大哭。
客厅里,娘俩肆意宣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