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尔，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拜托格琳妮查看过伤势之后，洛菲向蒙德尔询问出声，对方之前的行为让她不得不产生联想。 蒙德尔也没打算瞒着队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思考着重新组织了语言，这才回道。 “……我……不认识他，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只有我的故乡才存在的诅咒……死香之国的诅咒。” 死香之国，那不是一个正式的名字。 艾尔和洛菲都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国家，只有格琳妮眸色一沉，出声问道。 “这个国家的名字是什么？” “……潘蜜亚，死香之国，潘蜜亚。” 猜测验证，可是格琳妮却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因为这个答案心中越发冰冷。 艾尔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而洛菲却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潘蜜亚，潘蜜亚……这个名字似乎……” 似乎在哪听过？ 还没等半精灵少女把话说完，众人就听到格琳妮突然像是吟游诗人一般吟诵起了诗歌。 “潘蜜亚，潘蜜亚。” “芙洛伦的花园，赫曼洱的枝桠。” “光明予你盛开，黑夜赐你裙纱。” “是风带你旅行，是歌将你留下。” “花之国，潘蜜亚。” “你的美丽永存，于神祝福之下。” 花之国，潘蜜亚，这才是它本来的名字。 洛菲恍然大悟，她就说自己怎么有点熟悉，花之国，潘蜜亚，那是赫曼洱的从神，【花神】芙洛伦的国度。 对于精灵来说，这也算是神话的范畴了。 “……花之起源，神之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首诗歌，可惜……那已经是太久的过去了，现在的潘蜜亚，不过是诅咒的国度，是死香之国……” 蒙德尔轻声附和，顺着这个话题将自己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自从神明失迹，潘蜜亚就开始了衰退，对美丽的追求在人们心中发酵成狂热，最终就连执政者也迷失其中。” “可那时还是人类的范畴……那时还是正常的！尽管混乱而失序，但的确还在人们的理解之内，厌恶……仇恨，都还是人们该有的情绪……” “……大约00年前，潘蜜亚发生了一件事，导致它发生了身不由己的变革……” “可能是压迫太过终于遭到了天谴，一位魔女觉醒了，在潘蜜亚的皇宫之中。” ……魔女，又是魔女。 格琳妮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得知了“同僚”的消息，尽管比起这一点，她还有更重要的点需要在意。 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也没什么情绪，她只是在漠然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那个杀死她的凶手的名字。 “……花臃之魔女，朵醉娅。” “不是什么潘蜜亚的贵族，也不是什么职业者，只是一个被掠夺的平民，一个普通的少女，于罪恶的压迫之下，觉醒了。” 花臃，太过恰当的称号，一如她死亡前见到的场景。 格琳妮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得知那个人的消息。 为何她会死亡，为何她会重生，为何她来到的是这个世界，为何有魔女的存在…… 她反反复复问自己，一次又一次坚定逃离的决心，就是为了得知答案。 可是现在，她知道答案了，这和她的某个预测不谋而合，可是少女的心中却激不起一丝称得上释然的波澜。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也成为了魔女，还是因为对方远在另一个世界，她只知道源自灵魂的愤怒难以平息，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蒙德尔说到这里，突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连语气都变得更加破碎。 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表情扭曲，双手摁着头，只是勉强支撑着继续说了下去。 “……潘蜜亚的皇宫上，开出了巨大的花！那是灾难的果实，是变异的前兆！” “从那一天起，象征死亡的花香就弥漫了这个国家……一开始没有人觉得不对，甚至还庆幸压迫者被消灭了。” “可是慢慢地，人们就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有的人是咳嗽，有的人是昏倒，他们都觉得是小病并不在意，直到人们的身体上开始长出花……” 说着说着，蒙德尔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仿佛有些痒。 格琳妮还以为他的体内
又开始长花了，皱着眉头上前帮他看了看，结果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蒙德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尴尬地挥手表示自己没事，格琳妮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坐在一旁的艾尔都听得有些不适了。 花本是美丽的植物，是欣赏的对象，可是当这种美好生根发芽在自己身体上时，只会带来脱离常理的恐惧。 他也莫名觉得身上有些痒。 洛菲身为半精灵，更是对这种人与自然的扭曲感到难受。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悲伤地看着半身残破的孩子，略显消沉地问道。 “所以……这就是这孩子得的病，死香之国的诅咒……” “就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扼制它吗？” 蒙德尔只是沉默，随后脸色变得无比的压抑，莫名冷漠地说道。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身体的花朵化是不可逆的，人们会慢慢地变得更像植物，连身上的皮肉，体内的脏器，都会转化成花朵。” “可是人还活着，不到最后一刻，都会一直活着，直到看着自己的身体全部散成花瓣，被风带走……” 说到这里，男人莫名想到之前他们救下那孩子的场景，于是他突然将视线转向格琳妮，愣怔地说道。 “00年了……这个诅咒已经延续了00年了，现在的潘蜜亚甚至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人们以这样的身体继续运作。”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抑制死香的诅咒，即使是高等级的大魔法师也不可以……格琳妮，你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的眼中带着绝望的希冀，那不是看到希望的眼神，而是希望来得太迟的茫然。 他高兴于自己看到的可能，可是似乎早就放弃了什么，不知道这种可能有什么用。 格琳妮从蒙德尔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她本没有打算向艾尔他们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会引发难以预料的问题。 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又不想隐瞒了，不是为了蒙德尔，而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有必要，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彻底定性。 “……我是魔女，界线的跨越者，扭曲孕育的罪人，幻世之魔女，格琳妮。” “不过不要激动，蒙德尔，我不是你的敌人，不如说我与朵醉娅之间恩怨更深，和她有一笔帐要算。” 格琳妮的话让房中众人陷入了沉默，尤其是蒙德尔。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反应，心中倒也不是想迁怒，只是突然见到与自己命运的罪魁祸首名讳相似的人，复杂还是难以避免的。 可是在他心中，早就把格琳妮当作信任的队友，可靠的同伴了，于是这股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 然而，旁边突然有一个异常活泼的声音非要插进来。 “他怎么会把你当作敌人呢格琳妮，我都不知道听他说过多少次，能够遇见你是我们的荣幸了，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分得清的，对吧？蒙德尔？” ……艾尔，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蒙德尔的情绪突然就泄了，转而升起了一股私下被揭穿的恼怒。 “……小屁孩你抢什么话，不能让我自己来说？” “这不看你愣了那么半天还不说话，怕你害羞么，怪大叔别自顾自尴尬了，年纪大了想的就是多。” “你……！” 两个男人突然就这么杠上了，相互之间拌起嘴来。 格琳妮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份会引来些许争端呢，心里都已经打好腹稿，准备说服众人。 可是大家似乎压根不在意这回事，不在意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是魔女。 现在的人们都不害怕魔女了吗？还是说她平时对他们太过和善了，甚至压过了魔女之名的威慑？ 少女突然就有些泄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气中。 洛菲看着终于恢复了些活力的队友，终是没忍住捂嘴浅笑。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转向格琳妮对她郑重说道。 “格琳妮，这件事告诉我们没事，对于这片土地的人来说，魔女是太过遥远的存在，大家都不怎么知道她们和法师的差别。” “只不过要是在其他的地方，你可就要当心了，特别是光明之国，希比昂，那里曾经狩猎过魔女，迄今为止都仍拒绝着她们。” 听到洛菲对自己的关心，格琳妮愣了一下，旋即轻笑。 <
r> 看来她还是比较幸运的，遇到的都是些可爱的好人。 “放心吧洛菲，我有分寸的，你看要不是遇到这件事，我连你们都不会说，就这你还不放心吗？” “怎么会，我当然放心你了，毕竟你可比我们加起来还要强呢，你说对吧魔女大人？”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引来艾尔的好奇。 屋内的空气终于没那么熬人了，众人浅浅交谈了一会儿，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说起来蒙德尔，你都离开故乡那么多年了也没出事，应该没有受死香的诅咒影响吧，怎么会突然又开始咳花了？” “……应该是因为接触了这孩子吧，死香的诅咒是靠气味传播的，我不是没受影响，而是体内的诅咒因为某个原因暂时停止了，可是再次闻到了那股花香，它似乎又被重新唤醒了。” “……格琳妮，你有什么办法吗？蒙德尔之前都没什么异常，这是不是说明诅咒不是无法抑制的？身为魔女的你能不能治好他？” 听到艾尔的询问，蒙德尔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知道的真相。 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格琳妮就发话了，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 “再怎么抑制也是治标不治本，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们干脆直接前往死香之国，打破这个无聊的诅咒，将所有人都解放出来，那不就都解决了？” 少女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什么极为简单的事。 化为花朵的诅咒，无法停止的异化，00年的仇怨，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更别说是打破了。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格琳妮从不狂妄自大，她说出的话都会在她的手中化为现实，至今还没有例外。 对于打破死香的诅咒这件事，少女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