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庭君交手的是夷凉的乌林卫,由已故大将军苏衡之子苏亦儒带领。
苏亦儒是少年将军,幼时由苏衡亲自教导,深谙兵法,十五岁就学成了苏氏剑,并博采众长,各家功夫皆有涉猎,原本无心从军,苏衡故去后,受王命领军出征,平息各地叛乱。他接手乌林卫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
天圣二年,他接到王命,要攻打盛楚。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在那第一场与金鸣军的交战后,变得沉默寡言。
“臣未胜,请陛下降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另一国度,苏亦儒说出了与江庭君同样的话。
得到的也是来自王的宽慰:“未胜,未败。可图。”
“臣请辞官归家。”苏亦儒再道。
王弗许。
夷凉与盛楚交战十余场未胜,天圣三年,冬,金鸣军与乌林军于雁落谷战。忽有惊雷,众人奋战,充耳不闻,寻,双方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两国派人去收尸,竟发现江庭君和苏亦儒相互依偎埋在乱石之下。
跟着去的苏家奴仆看见了江庭君,大呼:“小姐!”
盖,江庭君投诚盛楚之前曾在苏府住过几年,她为了躲避乾照兵的追捕,纵身跳下悬崖,河流把她冲到了苏家属地的别院附近。
苏亦儒在出府从军之前一直住在苏府别院,出行时经过附近的河川,发现受伤昏迷的江庭君,于是把她救回。
江庭君在苏府别院养伤期间,苏亦儒对其关照备至,江庭君感激苏亦儒的救命之恩,把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苏亦儒见江庭君与自己志趣相投,亦把苏氏剑教与她。两人在别院的四年,恪守礼节,并无半分逾矩。就连下人们都觉得奇怪,男未婚,女未嫁,如此相处四年,竟无半分情愫产生吗?
有,大概只是他们没有看到,两人初次在战场见到对方时的惊愕与哀伤以及他们眼中一闪即逝的喜悦。两人以双方都熟悉的招式对抗,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双方断断续续交战了快一年,在雁落谷之前,两方军师均占得当天会有天雷,但两人像是心有灵犀,执意赴战,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赴战就等于赴爱,而行军之人都知道,赴战也等于赴死。
”轰隆!“
林旌推开窗,忽然一道惊雷打了下来,天色已经变暗,室内仿如入夜时分。
苏笠往外看,心想那日的天气是否像现在这样,令人忧郁。忽而她闻到茶香气,是林旌在倒茶,味道飘过来,让她微微抑郁的心情得到一丝抚慰。
她拿过火折子把案上的灯点亮,幽暗中的一点柔和的亮光打在苏笠的脸上,她的皮肤白而细腻,眼睛异常明亮,有如星辰,与窗外的乌云形成鲜明对比。
苏笠知道旁边那人在看着自己,转过头,把火折子递给他,“给我一杯。”
温热的茶水温暖了她的肠胃。忽然又有了光亮,是林旌点了他那边的灯,他已经看完了那本《彩宫秋》,现下开始看《琵琶记》。
房门被推开,是卢秋水回来了。林旌和苏笠同时唤她一声“卢先生。”
“在看什么?”卢秋水看了一眼苏笠手上的,去炉子边倒茶喝。
“雁落谷之役。”
“哦,那个啊。你如何评价?”卢秋水突然提问。
苏笠有点愣,“啊?我觉得。。。。。。我不知如何评价。”她才刚读完这一段,还没缓过来呢 。
卢秋水转头去看林旌,“你也看过了吧?你说。”
林旌平淡道:“这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具备的战役,可以说是一场闹剧。”
“他们的爱很无畏。”苏笠幽幽冒出这么一句。
林旌笑道:“他们无畏的爱,害死了当时跟他们一起的十万大军。”
“那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苏笠问道。
“没有如果,我不会从军。就算从军也会事先打探敌方的底细,战场不能容情。“
苏笠语塞,这人平日看着温和随意,实际上还是有冷漠的一面的。
卢秋水轻笑,饮了一口茶。
虽然苏笠觉得林旌的评价过于冰冷客观,但是在一日后的籍考核,她居然看到关于雁落谷战役的考题时,还是按照林旌的思路写出了答案,同时庆幸自己居然在考前就看过雁落谷的内容。
考过后数日才到武考,于是苏笠出了考场就径直下山到容楼去。昔日繁华的嵘城街头如今多了许多流民的身影,都是从西边过来的。
苏笠进门就见到正要往外走的冯默。
“阿默,上哪儿去呀?”苏笠拉住他。
冯默见是苏笠,忙停下,道:“苏姐姐,那个,我,我收到了凌霄阁的招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