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陶氏收到西北送来的两大车东西。
水果、五谷、玩具、衣裳把两辆车塞得满满当当,罗宣负责一路护送货物过来。
陶氏在前厅接见了他。
罗宣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件呈了上去。
一封是熟悉的字体,是珍珠写给陶氏的信。
一封是有些歪斜,大小不一的字体,陶氏一看上面的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这是萧墨给她写的信,信封上写着:母亲大人亲启。
字体很幼稚,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刚学写字不久的孩童写的。
可就这几个字,让陶氏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的墨哥儿呀,刚学会写字,就知道给她写信了。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娘,我想你了。
落款的萧墨两字,字迹又粗又乱,混成一团,很明显是因为这两字笔画太多,萧墨写得很吃力,所以写糊了。
就这几个糊成一团的字,已经让几个月没见儿子的陶氏感动万分,思念就像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一波接着一波,冲得陶氏溃不成军。
要不是眼前还有个罗宣在,陶氏一定顾不上形象,大哭一场。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激荡。
小心把宝贝儿子的信放到一旁,拆开珍珠的信仔细看了看,正好借以转移一下情绪。
看完信后,陶氏向罗宣细细询问了萧墨在西北的情况,随后又问了问珍珠一家子的近况,然后赏了他二十两银子,让婆子送他出了国公府。
“夫人,墨哥儿去嘉晋城没多久,都学会给您写信了,真是聪明又孝顺的孩子呢。”月兰看着几上的信封,眼里满是笑意。
一说起这个,陶氏赶紧拿起儿子写的信,每个字都仔细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只觉得又是宽慰又是酸楚。
“夫人,您就别担心了,罗护卫不是说了么,墨哥儿吃得香睡得暖,每天上学都高兴着呢,而且呀,薛庚不也常给您报信么,墨哥儿在学堂的表现您也是知道的。”月兰瞧着她眼眶泛红,忙是劝说。
陶氏吸吸鼻子,“虽然知道他挺好的,可当娘的哪里会不牵挂自己的孩子。”
“要不,年底前派人去接了墨哥儿回京?”月兰提议。
陶氏却摇头,“那不成,墨哥儿去一趟西北也不容易,来来回回折腾孩子干什么,让他在嘉晋城多待一段时间吧。”
以后正式入学了,就没现在那么自由了,趁着孩子还小,让他多和珍珠一家子接触接触,陶氏突然笑眯眯起来,说不定以后,他们墨哥儿能拐个小媳妇儿回来呢。
至于辈分什么的,那算得了什么事情,又不是正经亲戚,不就是让珺儿矮上一辈么,那些都是小事,陶氏看着信封上那几个一大一小,粗细不一的字体,笑得像只老狐狸。
月兰在一旁看着心中称奇,夫人这一哭一笑的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不好啦——”
一个小丫鬟的惊声呼叫传入了安静的前厅内。
陶氏和月兰同时一惊。
“三少爷落水啦——”
小丫鬟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话音刚落,陶氏脸色“唰”的一白。
“扑通”一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惊魂未定地跑进前厅跪下。
“……夫、夫人,三少爷在花园的池塘边落水了。”
陶氏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月兰急忙给她拍拍后背,转头厉声呵斥那小丫鬟,“现在人呢?救上来没有?奶娘去哪里了?”
既然有小丫鬟来回禀,就该有人在救人了,要不然,等她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小丫鬟明显被月兰声色俱厉的语气吓得一个哆嗦,“……救、救、救上来,奶、奶娘抱着三少爷回去换衣裳去了。”
她话语一落,就被月兰狠狠瞪了一眼,没头没脑的笨丫头,回头得把规矩从新学一遍才行,这样掐头断尾的回话,是想把人吓死么?
“夫人,您缓缓神,珩哥儿没事,人救上来了。”月兰给惊魂未定的陶氏顺着背。
“……扶我起来。”陶氏一颗心跳得厉害,扶着月兰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发软的腿往后院赶。
皓宇院里静悄悄的,一路皆是屏息静气的丫鬟婆子,萧珩从一大堆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溜去了花园,还掉进了藕塘里,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逃不了责罚。
陶氏沉着一张脸,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等看到奶娘怀里的萧珩一脸倔强委屈时,原本担忧的心渐渐转成了怒火。
这臭小子,午觉睡醒后,不吭声不吭气地偷偷绕过院子内外的下人,光着脚丫自己溜到了花园旁放置杂物的储物房拿了一个抄网,跑到池塘边捞鱼去了。
一个不到两岁的娃自己跑到池塘边的后果是什么?
要不是花匠就在不远处修剪花枝,听到他掉落水里的声音赶了过去救人,萧珩的小命都难保了。
萧珩看到黑着脸而来的母亲扁了扁嘴巴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