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轩哑然失笑,说道:“阿棘说的未免过于刻薄了,能在旁人武功中取长补短,那是不错,可是要刻意留心旁人的破绽弱点,未免不够磊落。”
荆棘道:“那你怎么总是防着我那一招‘刀山剑岳’,让你吃了一次亏,下次说什么也不肯上当。”
谷月轩笑道:“咱们是兄弟,切磋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就算我不用心记住,单是你出招前的那一声大喝,又有谁不知你要刀剑齐施,搂头就砍。”
东方未明见两位师兄如此亲厚,自己倒似是外人一般,不由得甚是落寞,朝少林派歇息的营帐多瞧了两眼,却又说不出的不自在,何以如此,却又半点不懂。
这群人武功都自不凡,赶路自然比官眷赶路,方便迅捷的多,仔细算来,从逍遥谷到天都峰,也只不过三日路程,途中总有马匹坐骑倒毙,但少林派家大业大,除了多念阿弥陀佛之外,倒也并未耽误行程。
行至黄山山脚,上面已然斗的甚为惨烈,众人刚想上山应援,没料到正好赶上了魔教的后续部队,双方在山脚就先打了起来。
谷月轩出手如风,顷刻之间便料理了七名魔教弟子,荆棘相较之下也不遑多让,佛剑魔刀如砍瓜切菜一般,虽然未能重创于人,但也在顷刻间使出了一十三招,伤了三人为止。
东方未明却仍在与一魔教中人缠斗,他们二人武功相差不远,纵然东方未明稍胜一筹,但他临敌阅历稍有欠缺,在这一点上却是吃了亏,亏得无慧不念旧恶,挥齐眉棍迫退此人,东方未明见他这一招,正是“降魔棍法”中的“罗汉翻身”。
只不过无慧的这一招,平平无奇的一掠而过,丝毫不显霸气,而东方未明却需借助阴阳棍之威,虽然同是一招棒法,却是高下立判。
无慧下一招“钟馗打鬼”,顺势一拖一划,正好打在一名魔教弟子膝弯一侧的“阴陵泉”上,那魔教弟子右腿登时无力,跌倒在地。
东方未明更是莫名佩服,毕竟这一招的用法,师父是教过的,但略加变化,居然有此奇效,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荆棘见他愣神,喝道:“傻小子,快奋力抵挡,魔教说不定另有后援,多伤一人,咱们便多一分指望,你还有心思发呆。”
谷月轩也道:“二位师弟,魔教势大,咱们该当用师父传授的那套阵法,一则相互磨砺,二则也是让魔教贼子,莫要小瞧了咱们逍遥谷,不然江湖上定然要传,咱们逍遥谷的人,只会自保守御,未免将咱们瞧得小了。”
当下师兄弟三人,各依本位站定,阵法并无常人催动,但眼下是首次试招,稳妥起见,还是谷月轩先行出招,只见他带动三人一动,阵法自然形成守御,东方未明在后阻截,荆棘从中斡旋,谷月轩没了后顾之忧,一招“鹏飞千里”登时踹倒一人,随手一招“武松拳打虎”,一拳分打二人,竟比以往更加从容不迫。
轮到荆棘出手,可就更加得其所哉了,谷月轩全力守御,荆棘刀剑全取外势,仗着刀剑之利,顷刻间便重创五人,出手未免过于狠辣。
三人之中,倒数东方未明最为无用,阵法既成,谷月轩存心成全师弟,本可一招取胜的良机,都忍住不去下手,荆棘斩了二十余人,已感气力渐衰,便将机会留给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阴阳棍出手,学着无慧的模样,一招“降魔棍法”打出,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险些被对方所乘,亏得这路阵法相互呼应,危急之际,有谷月轩代他出手,轻轻巧巧的便胜了。
荆棘见东方未明忒也无用,当即以佛剑为引,一拖一拽,将敌人引入阵中,此举本来极为鲁莽,一旦有人在阵中,得窥阵法全豹,内外一加配合,此阵破绽便露,虽不能说一击而破,终究还是存了风险。
谷月轩见荆棘如此,知道他存心要让东方未明出手,当下一招“宋江怒荡寇”,一股凌厉劲风,压在这名魔教中人头顶,东方未明挥棒扫去,忽觉这名魔教中人,神情极为慌张,眼中竟然流下泪来,不由得手下一软,这一棒如何打的出去。
荆棘眉头一皱,寻思这小子当真婆妈,正派魔教素来就是死敌,你占了上风住手不杀,人家反过来又怎会跟你客气,这不是慈悲仁慈,而是不识大意。
危急关头,还是谷月轩出手,才将这名魔教弟子击飞了出去,所用手法却是重手,生怕两位师弟有所伤损。
东方未明见大师兄出手过分,心中更是难受,但瞥眼见少林和尚出手哪有丝毫留情,不由得甚是无奈,寻思什么正派魔教,到头来乱杀一通,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实在难说的很,如此狠斗厮杀,却又是为了什么。
他还在胡思乱想,三人组成的阵法,不得不就地解散,好在谷月轩和荆棘,武功都是小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先前伤了许多魔教贼子,敌人对他们二人,都颇多忌惮,倒也没人趁机来寻东方未明的晦气。
可山脚下,可并非只有少林派和逍遥谷的人,先前报信的那位华山派弟子,忽然叫嚷了起来,原来华山派掌门曹岱,率领几个亲近弟子,也已陷入了鏖战,处境更是不利。
常言道,事有急缓,情有亲疏,此人通传武林,峨眉派遭魔教围追堵截,一则是奉师命而为,二来也是暂避其祸,因此传信之时,此人并不如何焦急,反而是少林派的无慧禅师甚为紧迫。
如今华山派自家遭难,此人可就焦急莫名,大呼小叫的请求旁人赶紧救援,奈何少林派的三十六僧实在分不出多少人手,逍遥三侠自然责无旁贷,却见战局混乱,华山派掌门人曹岱,一手夺命连环三仙剑,自保虽然有余,却难以庇护门下弟子,几个心爱的弟子,相继受伤倒地,更有一二已然命丧当场。
亏得碰上武当派的方云华,方云华出手如风,护住了几名华山派的伤者,但武当派驰援的也是寥寥数人,面对数十名魔教众人,实在是难以抵挡,正想脱身而去,却横空上来三个青年才俊,东方未明倒也罢了,荆棘的快刀快剑,可比他武当派慢吞吞的太极剑,迅捷的多了,上来便斩伤了两人。
谷月轩也不落后,一拳一腿,先替华山派两名女弟子解了围,跟着右手在地下一撑,飞起双足,又踹飞了两人,目下这边有曹岱,谷月轩,荆棘,方云华,四名好手接战,虽然仍是以寡敌众,战场上却是形势扭转,魔教虽然势众,论单打独斗的本事,可差的太远,因此已然溃不成军。
荆棘虽然杀得兴发,却时不时的瞥向那华山派女弟子,全无伤人的念头,谷月轩更是以扶弱为先,并不愿烂施杀招,唯有方云华一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恨自己忒也不济,又嫉妒荆棘新得神兵,更是愤恨谷月轩大出风头,可他是武当派第二代的掌门大弟子,不论做人做事,都需礼貌得体,因此虽然心中不忿,脸上却是半点也瞧不出来。
曹岱对魔教深恶痛绝,所施的都是杀招,他这夺命连环三仙剑,端的威力无比,不但剑招极为巧妙,招招匪夷所思,其内力更是浑厚无比,手中的更是一柄宝剑,说此人武功不弱于无慧,那是绝无可疑之事。
这边杀声震天,封顶更是哀嚎遍野,好容易将山脚下的增援处置妥当,封顶的呼叫声更是紧迫,众人忙向上奔去,但华山派中并非人人皆是高手,掌门人曹岱的小女儿曹萼华,没等踏入半山腰,就已经走不动道,一则是她体魄有限,天性不喜习武,如此长途奔波已是神困力竭,再攀登这许久时刻,如何能支撑的住,二则她天性柔善,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既生恐惧又复恶心,因此再也支持不住,伏在一处凉亭中大呕了起来。
曹岱心中恚怒,要不是他华山派中无人可调,生怕被魔教偷袭,万不会将这个女儿带在身边,没料到她自小娇宠,根本受不得苦,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柔弱,岂不是给华山派抹黑。
谷月轩,荆棘,方云华三人,一齐上前想要诊治,却还是慢了曹岱一步,曹岱虽不通医理,但身上携带了不少治病的良药,小小脱力厌血,只需一枚清凉丸,便能医治,心中却在权衡这三人究竟有何图谋。
但回头一望,见三人眼神之中并无邪念,都是关心殊甚,显然倾心于自家闺女,可如何取舍倒是一大为难之事,荆棘在江湖上调皮捣蛋,那是不用多想的,谷月轩武功了得,在江湖上饱有侠名,更是本派大弟子,将来逍遥谷的门户,非要他执掌不可,但年岁已大,只怕要比自家女儿,大上六七岁不止,至于方云华,仪表堂堂,言谈更是儒雅,但此人并无根基,将来能不能执掌武当一派,却实在难言。
曹岱想的是女婿之事,崖顶却已斗得更为激烈,有一具尸体,从山顶抛了下来,五官衣衫尽数剁烂,竟然已瞧不出是正派中人,还是魔教贼子,不由得都退了一步。
东方未明也没见过这等血腥之事,眼睛一闭,躲在荆棘身后。
荆棘知道东方未明心中害怕,低声骂道:“胆小鬼,连这个都不敢瞧,将来在江湖上怎能立得住脚。”
众人眼见情形如此紧迫,哪有功夫儿女情长,都一股脑的上峰支援,为首的是武当派的方云华,他见少林派支援有三十六人,武功都大为不凡,更兼有谷月轩,荆棘二人应援,这等风头如何不抢,毕竟事后若算功劳,除了斩杀魔教的功绩,最先头应援的排头兵,那是给武当派增光添彩之事,如何不奋勇争先。
方云华一声大喝,当先开路,一则他武功确有独得之秘,二来魔教见正派中忽然来了应援,也难免胆战心惊,最关键的是,方云华身后有这各派四五十人之众,难免狐假虎威,声势当真慑人。
如此,正派援兵已至,丝毫没费气力,便到了天都峰顶,见峨眉等派已然式微之极,活下来的只怕只有寥寥数人而已,曹岱一旁抢上,手中宝剑连挥连斩,登时杀出一条血路,方云华太极剑起手,终究还是慢了一分。
荆棘本想趁着良机,一剑捅方云华个透明窟窿,毕竟荆棘为人虽然嚣张,但向来直言不讳,有什么恩怨当面锣对面鼓,直截了当地干上一架,胜负之数各凭本事,那也没有什么,最瞧不上方云华这等背后捣鬼,写信告状的卑鄙行径,心中既鄙夷其长舌妇般的行径,更对方云华人品极为愤恨。
想要趁着良机,将他弄死在天都峰上,虽然未必能尽数掩盖耳目,可总好过一股怨气无处发泄。
谷月轩与荆棘自小相伴,知他气量狭小,与师父闹了这许多时候,心中怨气已深,虽不知荆棘是否会怨恨师尊,但对方云华,势必要剜门盗洞的报复一番,才能出胸中恶气,因此始终留心荆棘动静,生怕他一时鲁莽,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武当派的少年英雄,这乱子可就闯得太大。
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不是刀剑归属那般含糊,荆棘佛剑一刺,谷月轩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手腕吊住,摇了摇头。
荆棘虽然愤恨,却也并非傻子,如何不知,若是就这么杀了方云华,师父定然有极大麻烦,因此谷月轩虽然拦阻的力量不大,这一剑却也没疾刺而出。
东方未明一眼便见到了魔教为首的二人,一个是在洛阳江府寿诞,大肆捣乱的妖女夜叉,一个是在青城派,与紫阳子勾连,企图控制青城的摩呼罗伽,此外还有一人,一身黑裘貂皮,正是师叔玄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