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收到容辞送来的一匣子粉彩珊瑚珠,愣了愣。 “送给我的?” 婢女笑嘻嘻道:“这是容世子送来的东西,一看就是女眷用的,不是给姑娘的难道是给老夫人吗?” “而且,睿王府来的侍卫亲口说了,这是容世子送给姑娘解闷的玩意儿,才入府不到半刻钟呢,全府都知道啦。” 婢女是真的高兴。 旁人不看好她们姑娘嫁给容世子,认为容世子只是看在宋大人的身份和姑娘外祖的家世上。 可如今,容世子送一匣子珍贵的粉彩珊瑚珠来。珊瑚何其值钱?这可是满满一匣子啊,以容世子的身份何须讨好她们姑娘?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一下子将那些嚼舌根的人打脸,解气得很。 婢女说:“姑娘,这么多珊瑚珠子呢,容世子居然说是拿来给你解闷儿,可见姑娘在容世子心里是重要的。” 阿黎望着桌上的一匣子珠子,心口砰砰跳。 她呐呐问:“可我跟容世子都未曾见过面,他缘何就” “姑娘这话说的,虽没见过面,但你们已经定亲了啊?姑娘不重要还有谁重要?难得的是容世子这份心意。想必是怕姑娘待嫁烦闷,特地拿来解闷呢,可见容世子贴心。” 婢女边收拾东西边欢喜嘀咕:“奴婢原先还担忧世子为人清冷会慢待姑娘去,却不想容世子这般好。说来也是,人人都说他是个风姿卓绝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又岂会是个冷情的?” 阿黎听着婢女的话,视线落在粉彩的珠子上,心里仿佛也被这欢喜渐渐感染。 这桩婚事,竟越发地期待起来。 恰巧过了两日,国公府送了位绣娘过来,是戚婉月安排来的。也不知宋缊白如何跟戚婉月说的,国公府安排来的这个绣娘手巧得很,脾气也好。 得了这么个绣娘,阿黎顺手非常,在欢喜和期盼下为自己绣嫁衣,只等成婚之日到来。 待嫁的姑娘大抵都是忙的,以至于阿黎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嫁衣才绣好没多久,就到了十月成婚的日子。 这也离此前容世子送粉彩珊瑚珠过去了好几l个月。 在那之后,容世子又陆陆续续送了两回东西,皆是些有趣的玩意儿。临到成婚,阿黎便寻了个箱子将这些东西单独收起来。 阿黎只负责绣嫁妆,成亲事宜自是不必插手的。因着二房宋缊白和戚婉月和离,二房没个主母,是以由三房的婶母尤郦娘帮着张罗。 尤氏是个能干的,对阿黎也尽心尽力,出嫁仪队安排得妥当。睿王府迎亲时,阿黎被人牵着去长椿堂给主母请安,又给父亲磕头,便这么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地出嫁了。 不怪她稀里糊涂,主要是饿的。 也不知是哪个喜婆子跟她说新娘子出嫁的笑话,她认认真真听了进去,生怕自己也闹出笑话所以连一滴水都没敢喝。 就这么坐在闺房等睿 王府的人来迎娶,已经是下午酉时。 上轿,下轿,拜堂,行礼,她皆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直到被送入洞房,坐在了那张陌生的、大红的喜床上。她深呼吸口气,真真切切地体会自己嫁人了。 可随之而来的,也是她最紧张的时候——她要见到那位期盼已久的夫君了。 若他见到自己模样,会喜欢吧? 阿黎不确定,怕掀开盖头他会不喜自己。 纠结此事,她连困意也无了。想了想,她悄声问:“凝霜,我这会可妥当?” “?” 阿黎焦急,小声说:“我知道啊,可我担心自己太丑了,万一他不喜。” 凝霜噗呲笑出来:“我的姑娘,嫁都嫁过来了怎么还担心这个?难不成因为姑娘长得丑呸呸呸!我们姑娘长得可不丑。反正,不论姑娘长相如何,姑爷也不能因此反悔吧?” “快扯下来,”凝霜说:“姑娘不丑,姑娘想想,夫人是个大美人,老爷也英俊倜傥,生下的女儿怎么会丑呢?就算天仙来了也比不上你去。” 这话虽有夸大的成分,可在这个关头,迅速地安抚了阿黎。 她立马放下盖头,乖巧等容辞过来。 这厢,容辞正在应酬宾客,侍卫悄声禀报新房的情况。阿黎主仆俩在新房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耳中。 容辞不禁莞尔。 他本就长得好看,且一身大红喜袍衬得唇红齿白俊朗非凡。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连旁人见了都忍不住感慨,这容世子果真好人才。 如此高兴,看来十分满意这桩亲事。 阿
黎等了没多久,新房里陆陆续续热闹起来。喜婆进屋片刻,随后又涌入一群夫人和小姐们。 阿黎清楚,这些想必就是睿王府的妯娌和亲戚了。 这些夫人们先是对她打趣了会,然后一边说吉利话一边将糖果花生洒在床上。 最后是喜婆唱喜,唱完后,她开口道:“请新郎官揭盖头。” 阿黎心头一跳。 他何时来的? 适才自己悄悄挠脖颈痒痒,他不会也看见了吧? 阿黎羞耻得很,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做个端庄的人,嫁去旁人家也要做个得体贤惠的媳妇。 可适才脖颈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碰到,痒得很,便仗着盖头遮掩,假装摸耳珰时挠了下。 然而,没等她仔细回想,就觉得眼前一亮,天光刺眼。 她下意识抬头,当看见眼前之人时,顿时惊住了。 容辞揭开盖头后,任她看。他眉目温和,眸子里噙着些浅浅的笑。 旁人不知是何原因,还以为新娘子见到新郎官看傻了眼,纷纷哄笑起来。 而阿黎在这阵哄笑中,渐渐地脸颊发 烫, ?(), 绯红中又夹杂着羞臊、后悔、难堪 这人不就是几l个月前见过的那位公子吗? 彼时他在街上救了她,她不知其身份,自称容世子表妹向他打听容世子的情况。 却不想,正主就在她跟前。 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出了这么大个糗,阿黎羞窘又局促。这人应该是知道她身份的,却故意没说,光看她笑话。 这一刻的心情,怎么说呢? 阿黎得见容辞的真面目,观他一表人才,自然是欢喜的。可想起此前自己在她面前丢脸,又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曾在他面前撒谎,骗他自己是远房表妹。如此德行,他难道就不介意吗? 阿黎咬唇,微微别过脸,连看都不敢再看他。 旁人笑着说:“哎哟,你们看,新娘子害羞了。” 阿黎索性低下头,作害羞状。 其实比起羞臊,她更多的是羞耻。 这份羞耻盖过了她的紧张,以至于连容辞何时取了两杯酒过来都不知道。 他递酒过来,她下意识地接过,也顺从地跟他交臂。直到喜娘又开始唱喜,请新娘新郎饮合卺酒时,她才恍然察觉两人这会儿坐得极近。 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他的视线。 或许容辞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在饮完酒后,悄悄说了句“无碍。” 这句话说得急且轻,旁人是听不见的,但阿黎却听得清晰,也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奇异地,这两个字宛若清风,将她脸上的温度吹散,也将她心头的窘迫吹走了。 她安定下来。 容辞掀盖头后,又离开了,去前院应酬宾客,留下阿黎独自脸红心跳地坐在新房里。 她捂着脸,坐在桌边,面前是几l盘刚摆上来的饭菜。 凝霜将盛好的汤递给她,好笑道:“姑娘快用膳吧,您今日没用几l口,这会儿得吃多些。” 阿黎轻轻揉了揉脸,不解这话:“为何要多吃些?” “多吃些有力气啊。” 阿黎正想说要这么多力气做什么,但想到什么她顿住,渐渐地,脸上才降下去的温度又升起来。 今夜是洞房夜,洞房夜该做什么,她出嫁前听三婶婶身边的嬷嬷说起过。许是得了三婶婶嘱咐,嬷嬷在这方面教导得格外仔细,最后还留了几l本小册子给她。 起初阿黎不知是什么东西,翻开看了两眼,顿时脸颊红透。 至此也大致明白男女圆房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地,阿黎心慌慌的,仿佛连筷子都拿不稳。当然,拿不稳筷子,是大半天没进食,此刻闻到饭菜香味忽然饿得很。 同时,也是紧张的。 用膳后,再做什么都难以平静了,小册子上的画面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清晰过。 不过册子上的东西彼时只是匆匆一瞥,没认真看。此时羞归羞,但也担忧自己做得不好。 因为她听人说圆房这事最是关键,若是夫妻床榻上和谐,这一生就会和谐。若是出岔子,那这一生恐怕就不怎么顺遂了。 在嫁来睿王府之前,她对这桩婚事只有期盼。可刚才见了容世子后,她开始多了几l分珍视。 容世子是个极好的
人,家世好,模样好,品性也好,还能察觉到她心思并安抚她说“无碍”。 也不知为何,虽只是短暂的相处,他也只跟她说了这么两个字,却令她有种被看重被关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她鲜少体会到的。 他这么好,她也想事事配得上,不愿在这种事上有纰漏。 想了想,她忍着羞臊故作镇定吩咐:“凝霜,之前嬷嬷给的小册子放哪了?你快找出来。” 她决定了,再仔细观摩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