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喧闹后,忽然有人开口,“那是什么!谁的屋子着火了?” 众人抬头,祝松花并不在意这种东西,她的脸生的娇俏可人,却天生冷漠虚伪,她不紧不慢地使唤阿悖为她剥核桃、烤鱼、倒酒。 直到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郡郡主……” “怎么?” 语气满不在意。 “好像是咱们屋子着了……” 祝松花这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看着冲天的黑烟以及火焰,依旧面不改色,甚至不屑地笑了声,“多大点事。” 她欣赏着黑夜中的那一团火,缓缓道:“阿悖,去把本郡主的东西拿出来。” 下了命令,祝松花又低下头挑拣着桌上五花八门的吃食,似乎毫不在意。 “该拿什么东西,你总该知道?” 阿悖放下手中的核桃,往衣服上抹了抹手指的血渍,干净漂亮的衣服染上了鲜血,祝松花嫌弃地掀了那颗同样染了血的核桃。 阿悖不发一言,便向着着火的屋子走去。 众人不敢说话,知道了是魔头郡主的屋子着火了以后,纷纷闭嘴,不敢吭声,生怕这郡主下一句话就来个火烧全场。 但祝松花如此平淡的反应让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秦无良向来巴结,有爱出风头,即使心里打鼓,但还是率先说道:“我家带的人多,不如我叫人去灭火。” “你家又不是水系,你是去生火还是灭火?” 秦无良被怼了一句,只好乖乖闭嘴。 “哎!顾公子不是在吗?黑水城修水系较多,这点火对顾公子而言岂不是易如反掌,挥挥手就解决了?”开口的,是白金城吴山派的吴璘。 顾瑾瑜掀了掀眼皮,瞅了眼赫赤,笑了声,没说话。 赫赤讽刺道:“那么点火,吴公子怎么不自己去灭?即使火克金,但是吴公子说就那么点火,想来应当也不会伤到你吧?” 顾瑾瑜斜躺着倒酒,嘴角的笑丝毫不遮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知道赫赤一定会跳脚,字字句句强调吴璘的“这点火”。 吴璘没再说话,喝了口酒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场上一个黑水城城主家的公子哥还躺着嗑瓜子,纹丝不动。 梁如因看了眼季春辰,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领会,点了点头。 “我来吧。”梁如因站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梁如因是沄之阁的,沄之阁是修水系的,便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嘴里吐浑话的几个调侃了几句。 祝松花掀了掀眼皮,“随便你。” 梁如因起身离开,她撑开流光伞,一闪而至。只见阿悖孤身一人走进了冒着熊熊烈火的华丽屋子。 未带一丝犹豫,他就像一个空壳,没有思想地遵从着操纵者的指令。 梁如因丢出流光伞,一抹红色在夜空中旋转,静湖的水被操纵而起,随着流光伞转动的方向四散而出。 静湖畔的一群人都在讨论着流光伞的美艳。 过了一会儿,阿悖走了出来,满身通红烧伤,精致的衣装上冒着火星,发带被烧断,乌黑的长发散了下来却也被烧成了一段一段,略微沾着一些水渍,但那么点水根本无法保护他。 梁如因将流光伞的转速控制得小了点,任由着火继续烧下去,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匆忙跑上前,只见阿悖怀里抱着一个狐狸面具,面具被他死死护在怀里,即使他被烧得面目全非,那面具也没有被伤害到一点。 阿悖垂着眼,直接略过了梁如因,似乎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他的任务是拿出这个狐狸面具,然后交给宴会上还在把酒言欢的祝松花,其余的……他什么也不会干。 梁如因被他给吓到了。 他像个任人操控的娃娃,他的持有者会给他穿精致的衣服,梳漂亮的头发,但唯独不会给他独立的意识。 他的眼里只能有她,听从于她,服从于她。 否则他就会被撕碎,折磨。 因为她弄死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轻而易举便可以让他身心俱废。 梁如因拦住了他,她尝试着喊了一声“阿悖”,没反应,他的脑子只认祝松花的嗓音,便自动忽略了她的。 “大高个,你看看我,我们认识的。” 梁如因拦在阿悖的面前,只是他浑身烧伤,梁如因甚至不知道该碰他哪里。 阿悖本就是灰瞳,现在眼中无神,就像一个瞎子。
她没有办法,召唤出了那颗琉璃珠,“你看,琉璃珠,这是我给你的琉璃珠,另一半是不是在你那里?” 这次,阿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看着梁如因,似乎极力地想要看清她。阿悖的手动了动,最后捂住了心脏处。 梁如因看着他手落下的地方,凝聚灵力于那半颗琉璃珠上,琉璃珠飞起,最后落在了他的心口。 是血肉撕开的声音。 阿悖的心口流出了鲜血,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他极力地捂着心口,似乎在阻挡着什么。 可最后还是没有挡住,心口的东西冲破他的掌心飞了出来,眨眼间,琉璃珠完好如初悬在空中,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而阿悖,微张着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瞳孔放大,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颗琉璃珠,一只手抓着狐狸面具,另一只手还捂着心口,那被冲破的血洞还流着血。 最后他倒了下去。 即使倒下,他还是盯着那颗琉璃珠。 梁如因顿时手足无措,蹲在阿悖的身旁,问他疗伤,就像当初在乞丐营一样。 另一边,祝松花看着那洒着水的流光伞吐槽:“早知她那么菜便不让她去了。” 季春辰道:“我去看看。” 但祝松花笑出了声,“怎么?你也去生火?”她拿起一个酒壶,站起身,“还是本郡主亲自去看看吧。” 阿悖还没回来,他死了不要紧,可不能让她的狐狸面具有什么事! “这宴会是郡主所设,主家怎可离场,我去去就回。”季春辰不给祝松花回驳的机会,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祝松花嘲讽般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情人。” 顾瑾瑜碰了碰赫赤的杯子,“看,不止我这么觉得。” 赫赤白了他一眼。 季春辰赶到的时候,梁如因还在给阿悖疗伤。 “怎么了?” “他伤的很重,还有很重的内伤。”她看了季春辰一眼,“你怎么来了?可是祝松花起了疑心?” “是,若再不回去,她便要亲自过来了。” 梁如因皱着眉,看着气息奄奄的阿悖,话到嘴边说不出,纠结片刻,她说:“他不能再继续待在祝松花的身边。” 她收回法术,疲惫地喘着气。 季春辰扶起梁如因,让她坐在旁边,他自己蹲在阿悖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不已,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 扒开他的手,他的心口是个被破开的缝口,缝口似乎缺了什么东西,现在呈现出了一个血洞,微微冒着寒气。 “这是……琉璃珠的残存灵力。”梁如因道。 季春辰未懂,“是你给他的琉璃珠?” “嗯。”梁如因将那颗悬在空中的琉璃珠推了过去,季春辰顺势接住。 “他居然把琉璃珠缝在心口!” “嗯?” “应该是祝松花不让他留着,他就悄悄缝进了心脏处,靠着琉璃珠的残存灵力苟延残喘,但现在琉璃珠找到了另一半,离开了他的体内,所以他便也没有了生的来源。” 只能走向死亡。 “我不知道……” 如果她早知道那颗普普通通的、只剩下一半的琉璃珠有那么重要,她就不强行召唤它出来了。 “你先别急着自责。”季春辰扶起阿悖,开始运功,“我按照他的样子造一个傀儡丢进火场,伪装成他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就当他死了。” 梁如因站在季春辰旁边,“你需要多久?” “傀儡很好办,我需要时间把他挪到我爹那儿。”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傀儡便已经有了雏形。 梁如因拿起阿悖手上的狐狸面具,道:“我去给你拖延时间。” “小心。” 梁如因跑得很快,但还未走到静湖中心,便遇到了脚步轻快的祝松花,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屋子被烧的如何,也不担心阿悖是否会被烈火伤到。 祝松花像是来视察工作,看看她的布偶有没有听话。 “梁姑娘?”祝松花打量着她,视线落在了那个狐狸面具上,她一把夺过那个狐狸面具,轻柔的抚摸着,检查它是否完好无损。 确认没事后,又看向梁如因,那假惺惺的笑容也没有再摆出来,她怒目圆瞪,“面具怎么会在你那里?阿悖呢!死哪儿去了!” 祝松花的怒吼划破夜空,就连远处忙着的季春辰也听得一清二楚。 而梁如
因却脚步不乱,盯着祝松花泼妇一般的嘴脸,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出,“阿悖死了。” “死了?”祝松花的脸上划过了一阵失落,就连梁如因也没有察觉。沉静了一会儿,忽然祝松花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猖狂得意。 “死得好啊!”祝松花咧着嘴,拍着手,忽然又语气失落,“可惜了,没看到他给我准备的这最后一场好戏。” “阿悖为了保全这个狐狸面具被烧死,郡主却说是一场好戏?” 但这个长的单纯可爱的姑娘一点也不装,依然放肆地笑着,“这是他应该的,你说是不是,阿睦?” 祝松花身边的婢女回道:“郡主救了他,又厚待于他,他自然应该为郡主赴汤蹈火。” “既然面具拿回来了,那我们回宴会上吧。”说完,祝松花就带着阿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