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懿看到季霆的剑逼近萧靖安,下意识奔了过去,她从来不希望自己和季霆的事牵扯到旁人,尤其是萧靖安。
她奔向比武场,去关心那个落败的人,同当年何其相似,却已物是人非。
官员们瞧见这一幕,又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李少史不在此时抛弃郡王殿下,固然很有情义,可如今这位新主,不就介意这点子情义吗?!
李思懿将萧靖安扶起,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转向季霆道:“臣有事容禀。”
季霆把剑扔给近卫,目光随意扫过萧靖安,带了丝警告的意味,举步先往前走去。
李思懿对萧靖安道:“你先回去。”
说罢,快步跟上季霆。
大内官趁这个间隙赶忙过来,劝阻住了想要伸手同李思懿说什么的萧靖安:“殿下快回去吧,您在此,也会让少史担心。”
萧靖安颓然放下手,望着李思懿的背影,眼中只剩落寞。
来到殿内,强风被阻挡在外,季霆好似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好说话的模样,从内侍手中接过手炉递给李思懿。
“天气已经转暖,臣现在用不到这个了。”面对季霆这般体贴的关心,李思懿也只是礼貌地拒绝。
季霆让内侍把手炉放回,自己在案前坐下,抬手对李思懿做了个“请”的手势:“要说什么,坐下说吧。”
李思懿在对面坐下:“再过几日,便是初春开化之时,臣想去各地巡视水利。”
因为有李思懿在大殿上直接晕倒的事例在前,这次季霆倒是没再反驳,应了一声:“好。”
“待巡视水利完毕,臣想离京,去往边塞之地助当地百姓农耕,改善民生。”
“去多久?”
“边境农耕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完成,臣打算就此在边境定居,日后……应当也不会返京。”李思懿垂下眼眸,“现有臣的堂兄在旭京襄助,定能选拔出仁人志士,帮新主安邦定国。”
季霆轻勾唇角,问:“同萧靖安一起?”
“只有臣自己。”李思懿说:“近来都城流言,始终不利于新主贤名,臣惶恐,不想再让新主多添烦忧。”
她想以自己的离开,来换得这场纷争的结束,说到底,还是要保萧靖安。
季霆怒极反笑:“最近的流言?哦……你是觉得世人觉得你我二人才是天作之合,而萧靖安却又与你有婚约,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是么?既如此,你同萧靖安解除婚约,嫁我不就行了?”
李思懿掩于宽袖下的手倏然握紧,勉力平复了情绪才道:“自新主接管旭京以后,眼下正是难得的安定之局,四方诸国正虎视眈眈,不可出现一丝错漏,而新主若一意孤行,只会叫那些忠于宣国皇室之人,或者想以此为借口作乱的人趁机起兵,破坏了新主好不容易才打下的根基,更有甚者,季氏和李家旧怨在前,若知晓新主如此所为,季氏族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写信给李思明,叫他来京路上,顺道把这些消息传去了季氏族地那边,让季氏的族人纷纷来劝谏我,是么?”季霆笑着问道。
李思懿做这件事时,就没指望能瞒住季霆,如今听他提起,亦是丝毫不慌:“新主若有心一统天下,便不得不顾及各方的声音,臣只是为新主考虑。”
他们之间,也到了要说如此冠冕堂皇之语的时候。
季霆根本不为所动:“顾及与否是我的事,在我看来,这些不过蚊蝇之声,都算不得什么,不过……若你真是介怀名声受累,或者朝臣反对,那么假死、入道馆,都是容易的事。”
“……”李思懿怔怔看向季霆,季霆把话说得如此露骨,令李思懿始料未及。
“你也觉得不好受?”季霆露出早已预见的笑容,“我也不喜欢,毕竟世人都认为你我天作之合,萧靖安才是横刀夺爱者,这般偷偷摸摸的做派,着实没必要,可你若坚持,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气氛一时静默。
半晌之后,李思懿终于开口:“我们……非要闹至如此不堪的局面吗?”
“思懿,不堪与否,决定权在你。”季霆将手搭在膝上,微微倾身看向她,语气温柔得仿若亲密的情人私语。
“我不想将旁人牵扯进来。”
“你嫁的是我,怎会与旁人有牵扯?”季霆明知故问,嘴角的笑带了几分邪气:“如今宣帝都逃了,他赐的婚,不该早就做不得数了吗?”
李思懿心知目前的情况她不能同季霆针锋相对,只能继续好言相劝:“我虽请辞,却不是和萧靖安同去,如此,也可与他没有牵扯。”
季霆闻言,却更是觉得前路明朗,她起身来到李思懿这边,伸手将她带了起来,宽大的身躯几乎能罩住她,好似能为她抵挡一切风雨:“既不与他一起,那你留下。你顾忌流言,我不娶,你也不嫁,我们就此相伴一生,可好?”
李思懿试图挣脱季霆的手,却没能挣开,抬眸望向对方,只觉得季霆平静的外表之下满是疯狂:“季霆,或许你能做那个为爱痴狂的君王,可我不愿做祸水的红颜,倘若天下因我而倾覆,你也因我而背上骂名,我不会安心……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只会以死明志。”
“你当我真稀得这帝位,稀得这江山吗?”季霆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颊边,“你可知我离京以后,每日回想你来为送行时的眼神,一遍遍想你究竟是否知晓实情,彻夜难眠时,是怎样的绝望?
“你可知我听到你被赐婚的消息,又是怎样的肝胆欲裂?
“我拼尽全力,一路走来只想找回你,可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与我在一起,只因你不想做祸水红颜!”季霆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李思懿,你究竟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