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没有良好的对策,颜子玉让众人先散去,只留下云若安一人。
待众人都散去后,颜子玉揉了揉眉心,云若安还是第一次见颜子玉这般苦恼的模样,虽然面上不显,可他还是能感觉到。
他走上前去,给颜子玉倒了一碗茶水。颜子玉端起碗只喝了一口,便放下。半晌问道:“若是换成是云大人,该当如何解决?”
云若安低头思考,很久才道:“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或小义或大义。”
颜子玉蹙着皱沉默了许久,像是下了决定:“多谢云大人。”
这一夜,军营中大多数人难以入眠,既担忧着城中百姓的生命,又恐怕大将会下令退兵,那他们这些年的准备白费了,还有这几天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全都白死了,但如果要进攻,那城中在百姓怎么办,也不能置城中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是进退两难。
这一夜,青洲城一处破房子内,关押着被蛮夷掳来的百姓们,他们手脚被绑着,外面还派了兵看守,他们的双眼空洞而无神,看看这已经被蛮夷抢掠毁坏破败的家,再想想蛮夷往日的行径,十几年来活得猪狗不如,如今,唯一的机会来了,渐渐的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次日,攻城继续,只不过多了一道军令,全军以最快的速度攻城,凡先登上城墙者赏银一两,成功救下人质者赏银五两。
此令一出,士兵们都沸腾了,个个登上云梯拼命往城墙上爬。
呼延大丹惊怒不已,他以为以城中百姓威胁,能让颜子玉忌惮退兵,可今日见颜子玉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继续攻城。
他当即要下令杀掉城墙上的百姓,可还没等他下令,只见千名百姓纷纷自行把颈脖送上前面的刀口上,有的直接跳下城墙大声喊道:“请大将军为我们报仇。”
“大将军我们不怕死,请大将军攻城。”
“请大将军收复青洲城。”
城墙下的士兵都听见了,颜子玉及各位将士们都听见了,纷纷忍着汹涌的泪意带着满腔的仇恨登上城墙决一死战。
此时城门终于已经成功被破开,大军涌入城中。
呼延大丹不敢置信,这些平时被他们视为奴隶,任人宰割都不敢反抗的百姓竟然不怕死,自动去送死。他来不及思考间城门接着被撞开,见势不对,呼延大丹立即下令撤退。
颜子玉带人追击,只可惜慢了一步,且蛮夷太过善长骑马,来去如风,而颜军马匹较少,骑术比不上蛮夷,终究还是让他们逃跑了。
不过还是击杀了不少蛮夷人,包括这几日攻城也让蛮夷损失了不少人马。
总体来说战绩还是不错的,唯一让人心痛的是城墙上下千名百姓的尸体。
看着死形惨状的尸体,所有人默然,眼泪夺眶而出,心中默默感谢他们的付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能赢得胜利。
颜子玉让人把尸体收殓好,并通知城中其他百姓来认领,无人认领的,统一在城外安葬。
夕阳西下,城外满是尸山血海,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双双睁大的眼睛,一个个恐怖的伤口,战争将他们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乌鸦在空中盘旋,徐徐吹来的风,透着就彻骨的凉意。
部分大军跟着颜子玉入住城中,部分大军驻扎在城外,并清理战场,清点武器,收殓同伴的尸体。
青洲城在被蛮夷占领了十四年后,终于又回到了颜国。
颜子玉带着将士们骑着马缓缓步入城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街道中央,她身后跟着几十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骨瘦如柴的妇人、小孩。
他们的眼睛里有惊恐,有惧怕,畏畏缩缩地跟在老妇人身后。
老妇人在看到颜子玉后,跪倒在地上,泪眼婆娑。
颜子玉翻身下马,急忙上前扶起老妇人。
老妇人不肯起泪流满面语气哽咽道:“大将军,我们等了你十四年了啊!”
十四年间,青洲人活得是不如猪狗啊,青年被抓去当苦力,剩下的老弱妇孺整日被欺压,过着食不饱腹,衣不敝体的生活,实在是太苦太苦了,自沧洲城被收复后,青洲城一直在等着大将军,盼着大将军也能来解救他们,如今,终于是等到了。
颜子玉忍住眼中涩意轻声道:“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老妇人摇头道:“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大将军,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们,谢谢你没有遗弃我们青洲城。”
颜子玉把她扶起,看着她坚定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若安强忍着要掉下的眼泪,眼睛酸涩地看着这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老少,眼神中充满恐惧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摸出怀里的蜜饯,向着一名孩童走去,孩童见他走过来,惊恐地看着他,紧紧地抓住身边妇人的衣服,向后躲去。
云若安轻声对他道:“孩子,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个给你吃。很甜很好吃的。”
他拿出一颗蜜饯递到孩童身前。孩童仍是惊恐地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拿。云若安也不急,他手一直伸着,掌心放着蜜饯。
老妇人见状对着男孩喊道:“阿壮,大人给的,你拿着。”
孩童听见老妇人的话,眼中的惊恐才散去一点,慢慢伸手拿起蜜饯又快速缩回去,云若安鼓励他放进嘴里,孩童看了看老妇人,见老妇人点头,又看了看云若安,见他脸上带着笑容,才慢慢把蜜饯放嘴里。
孩童顿时瞪大眼睛,只觉得一股陌生的味道散发在嘴里,非常非常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若安笑了一下,又把剩下的都给老妇人发了出去给孩子。老妇人连忙说谢谢。
颜子玉带着军队入住了之前被蛮夷占据的府邸,把这里彻底清扫干净,一些蛮夷来不及带走的物资还有钱财则让人统计好,分发给城里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