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终于醒了。”
一走进房间,杨顺就见大当家靠在床头,大呼一声后直扑大当家床边而去。
大当家虽然因为体质优越而清醒得快,但其实他现在还在发烧。
他的脸看起来惨白如死,双唇、眼睑没有一丝血色,眉心因为取出子弹而切割出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而拧成一道难解的结,精神极度萎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厥过去。
杨顺皱着一张脸,担心的看着他问,“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老三,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大当家的声音有些沙哑,李大夫十分识趣的端来一碗白水,想要给大当家喂下去。
大当家摇摇头,伸手接过土陶碗,因为没什么力气,手臂而微微颤抖,连带着陶碗不停晃动,碗中的水往外撒去,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自己亲自动手。
杨顺从大当家手里接过空碗,随手摆在一旁,皱着眉看向李大夫,“大哥是什么时候醒的?夜里我一直在外守着,你怎么不开门告诉我一声?”
李大夫的表情因为他的问话变得古怪起来,他偷偷瞄了大当家一眼,果断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大哥,怎么可能连大哥是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杨顺对李大夫的回答深表怀疑,并深深觉得李大夫是在糊弄他。
大当家捂着侧胸,收着力咳了几声,低声道,“老三,你就别为难李大夫了,不如来问我。”
“大哥……”
“我在老二质问你是不是觊觎过我屁股下的这个位置之前,恢复意识的。”
“……”
杨顺傻眼了,让他好好想一想,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就算我垂涎过大当家的位置……’,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他确实垂涎过大哥的位置吗?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麻木,心中泪流满面,既有对窦含话多的怨念,又有对自己口出狂言的悔意,以及在想,大哥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挑了那么个好时候?
看着他不断变换、五味杂陈的表情,大当家虚弱的笑了一声,“大当家……呵呵,你们以为大当家是那么好当的吗?坐在这个位置上,既要为了山寨里的所有人能活下去,不得不带领下属去打劫经过青草山的行人,又要约束危险性格恶劣的下属,不让他们闹出人命。
除了这些基本的,还得想办法护着像李大夫这样的人不被山寨里的人捅刀子,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和青草山的另一个山寨打擂台。如果你和窦含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做到这些,我也乐得将大当家的位置让出来。 只可惜,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能做到这些的,如果窦含做了大当家,一定会将李大夫这些对他没什么用的人都赶出去,并且像有些山寨的山匪那样做出绑票、撕票的事。而你做了大当家,虽然不会和他一样做这些恶事,但你玩不过那个山寨的大当家。
老三,你好好想一想,我说得对不对。”
杨顺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大哥将他和窦含的弱点看得很明白,如果他们是大当家,确实做不到大哥做到的这些。
大当家精力有限,不再浪费时间和杨顺说下去,转而看向不远处坐在长板凳上正看他们的那个不像大夫,听李大夫说,是他救了自己。
他抱拳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我是个大夫,挽救人命的事,自然不会推辞,”玉清的双目直直的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方才大当家同三当家说的话我也听在耳中,以大当家的有勇有谋,应该已经猜到了。”
大当家盯着玉清那张脸,心中仍觉不可置信,虽然青苛寨与陆林寨之间积怨已久,时常产生摩擦,但不至于到动枪的地步,这一次,陆林那王八羔子竟然对他动了枪,要说其中没有人在作怪,他是不会信的。
他沉默了片刻,“真的是你干的?”
玉清颔了颔首,十分诚实的肯定了他的问话,既然要谈,那就坦诚一点。
杨顺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大哥,翁大夫,你们在说什么,翁大夫干了什么事?”
大当家瞧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完全指望不上这小子,他脑壳上的口子现在还痛着呢。
他又看向玉清,语气郑重的问,“刚刚你在外面说得都是真的?”
玉清笑着回答,“我是个医者,药王有一句话,‘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我能医病,也能医人,也想试一试医国,而今想要医国,没有同行的伙伴,没有枪炮弹药,是做不到的。”
“你自己也说,我们土地上,有很多强国的贼人,他们想要吞下我们所有土地,凭你,能做到?”
“同样是我送给三当家的那句话,孤木难支,凭我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但我们有四万万同胞,大当家可知,四万万同胞中,有多少人想要将这群恶徒驱逐出去,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玉清起身,走到床边,定定的看着大当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之大难不知何时就会降临,那时谁都逃不掉,唯一的法子,就是集所有人的力量共同抗争,大当家,你愿意成为抗争队伍中的其中一人吗?”
说着,她伸出手,等待着床上那人的答复。
大当家神色莫名的沉默着,良久之后,表情陡然一松,艰难的将手抬起,握上身前的那只手。
“我愿意,只要你的目的不变。”
玉清回握过去,浅浅一笑,“不会让大当家失望。”